才六个字,说到一半,轻柔的声音就掺杂了哭腔,杏眼里也浮上了盈盈的水色。
赵恒看着她含泪的眼睛,神智渐渐清醒,记起来了,他有个爱哭的小王妃。
“无妨。”赵恒拍拍她手,尝试着要坐起来。
“王爷别动。”宋嘉宁体谅他,他一个人在前院闷了半个多月,她都忍着没来烦他,但现在王爷将自己折腾病了,宋嘉宁就不想再由着他,立即按住男人肩膀,泪眼模糊地嘱咐道:“王爷病了,您好好躺着休息,病好了再起来。”
赵恒确实浑身无力,再看她眼泪随时可能会掉下来的样子,便笑了下,不动了。
宋嘉宁让福公公先准备早膳,屋里没有外人了,宋嘉宁才伏到男人肩膀,将泪水抹到他衣上,依赖靠着他宽阔的胸膛道:“王爷,我知道你难受,你不想跟我说,我不烦你,可你都憋出病了,我再也不能坐视不理……”
“你欲如何?”赵恒失笑地问。兄长发狂是因为憋着怨恨,他有恨,对陷害兄长之人的恨,但那恨还不足以压垮他,突然病倒,大概是前几日在浴.桶里想心事,不知不觉泡了太久,加上最近一直没睡好,赶上了。
听出他话中的笑意,宋嘉宁错愕地抬起头。
她看到了王爷嘴角的浅笑,赵恒也看到了她杏眼中滚落的泪,乌黑水润的眸子,心里装着事的时候没怎么想,现在她来了,担忧心疼地望着他,赵恒突然想的厉害,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她拉到床上,再紧紧地搂到怀里,埋进她浓密清凉的发中,深深呼吸。
感受着他霸道的动作与无声的亲近,宋嘉宁不安的心忽地就安定了下来,什么都没说,就静静地抱着他。
“王爷,王妃,早饭备好了。”一片静谧,外间传来了福公公的请示。
宋嘉宁睁开眼睛,赵恒并未松手。
宋嘉宁轻轻推了推他,小声道:“起来吧,我喂王爷喝点粥,一会儿再喝药。”
赵恒嗯了声,慢慢松开她。
宋嘉宁坐了起来,见他目不转睛地瞧着自己,眼中恢复了精神,宋嘉宁越发镇定了,理理衣裳,叫福公公进来。王爷病了,饮食宜清淡,福公公端来一碗菜粥,里面放了御寒的姜。宋嘉宁不怎么爱吃姜,也不是特别抵触,但不知为什么,闻着那股随着热气散发的姜味儿,宋嘉宁总忍不住想吐。
赵恒靠坐着,很快就发觉了她的不对劲儿,小脸越来越白,眉头也深深蹙了起来。
“怎么了?”赵恒按住她手,正色问。
宋嘉宁刚要敷衍过去,胃里突然一阵翻滚,怕冲撞王爷,宋嘉宁顾不得解释,即放下粥碗便捂着嘴朝外跑去。赵恒最虚弱的劲儿已经过去了,她温柔关心的目光与话语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治得他从里到外都舒坦,故宋嘉宁一跑,赵恒紧跟着跳下床,只穿中衣去追她。
宋嘉宁没吐,捂着胸口站在书房外间,小手捂着衣襟,努力平复身体不适。
赵恒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却立即吩咐福公公去叫乔郎中过来。
宋嘉宁毕竟怀过一次孩子了,早上又得了九儿的提醒,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但没敢说出来,怕自己猜错了。夫妻俩重新回到内室,宋嘉宁劝赵恒躺回去,赵恒却坚持扶着她而坐,劝来劝去,乔郎中来了,为宋嘉宁号脉。
宋嘉宁紧张地盯着乔郎中。
乔郎中微微歪着脑袋,过了片刻,他松开手,看王妃一眼,然后领着双儿走到一旁,低声询问了几句,确定王妃月事迟了,乔郎中才折回来,笑着对两位主子道:“王爷,依老夫看,王妃的脉象颇似喜脉,但或许是时日太短,需再等几日才能确定。”
宋嘉宁杏眼明亮,乔郎中医术高超,既然敢说她颇似喜脉,那应该就八.九不离十了。
她惊喜地看向身边的王爷。
赵恒也喜,惊却更多,因为他这半个多月都在记挂被贬出京城的兄长,完全没有想过他的王妃会在此时诊出喜脉。赵恒侧身,看到她喜盈盈的杏眼,看见她恢复红润的脸,那么美,那么朝气蓬勃,为再次怀了他的骨肉而欢喜。
那温暖的喜意,春风般吹散了盘旋他心头多日的阴霾。
“赏,一人二两银!”握住她手,赵恒扬声道,俊美的脸庞再无一丝郁气。
福公公激动地都要哭了,出去传令之前,感激地看了眼王妃。
幸好有王妃,王爷才真正地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