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她不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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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袁恕己若是知道阿弦因何而笑,只怕会“大失所望”。
并非为了什么别的,也非为别人,阿弦正是因为他而笑。
——中元那日,民间有放河灯,焚纸锭的习俗。
长安城也自热闹非凡,处处张灯结彩,民间各处设有无数道场,祭祀超度。
人群中,有小童高举荷叶灯,兴高采烈地奔跑而过。
忽然,一名小童跑的过快,撞在一人身上,那人回头,却正是赵雪瑞。
原来她带着丫头,趁着中元节热闹,便出来观看玩耍。
主仆两人正在尽兴,不料有一名纨绔子弟,领着两三恶奴招摇过市,猛地看见灯光之下的赵雪瑞,顿时惊为天人。
接下来,便是一场“美人落难,英雄救美”的雅俗共赏的戏码。
灯影下,赵雪瑞把青年武官英武的样貌、出众的身手看的清楚明白,芳心乱跳。
连身旁的小丫鬟也忍不住着了迷:“小姐,这位大人好生帅气。”
一句话提醒了赵雪瑞,忙悄悄在小丫头耳畔叮嘱了一句。
等到纨绔子弟们四散逃走,街市又恢复了先前的宁静太平,袁恕己拔腿要走。
赵雪瑞忙拦住道谢,袁恕己道:“没什么,只是有些太晚了,姑娘还是早些回府,实在贪看,也该多带几个家奴护身。”
赵雪瑞心中一暖,小丫头道:“这位郎君救了我们家姑娘,不知高姓大名?”
袁恕己道:“不值一提。”
却早有路人认得袁恕己,道:“这位是大理寺的少卿大人。”
袁恕己倒也无所谓,正要走,赵雪瑞使了个眼色,小丫头忙道:“郎君,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们姑娘纵然要回府,又怕路上再遇到歹人,不知能不能劳烦……”
袁恕己听了这句,才转头看向身旁的女子,方才他并未认真打量赵雪瑞,这会儿借着灯光一瞧:当真是貌若天仙,怪不得那些恶贼垂涎三尺,竟也不顾法度当街乱性。
袁恕己一怔之下,皱皱眉道:“那好。只是小姐应该牢记,下次若还出来走动,且多带几个护身的随从才是。”
赵雪瑞的脸靠着一盏莲花灯,越显得貌美如花,脸上竟略有些红,她轻声道:“公子的话我记下了,多谢公子为我着想。”
当下袁恕己陪着赵雪瑞往回,那几个扛着荷花灯的小童重又飞奔而。
袁恕己俯身,小心在前将他们挪开,竟一个人也没碰到赵雪瑞。
***
袁恕己只顾着忙护佑,却没留意身后的赵姑娘,一双美眸都在他身上流转。
而阿弦,也仿佛感受到赵雪瑞当时的那种感觉。
睡梦中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阿弦醒来后,已是次日,因还有许多公务交接等,阿弦不敢怠慢,忙爬起身来整理。
正系领口的纽子,蓦地想到昨夜所梦,竟又自顾自笑了出声。
虞娘子从外进来:“一大早儿,怎么就这样乐?”
这种别人的私事,阿弦本不愿到处宣扬,不过……
阿弦问道:“姐姐,你可知道有个赵监察的千金么?”
虞娘子诧异道:“是少卿跟你说了?我自然知道,上次他们家派人来送了好些礼品呢。说是相谢少卿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阿弦笑道:“倒也是个有情有义的。”
虞娘子道:“怎么忽然间提起这个来了?”
阿弦抖了抖两袖:“没什么。”因又说道:“姐姐,今儿咱们就回平康坊吧?”
虞娘子一怔:“就这样想回去?”
阿弦笑道:“我就算想住在这里都不成,所谓瓜田李下,若再连累少卿的名声岂不是……”
话音未落,就听袁恕己道:“你要走就走,别说连累不连累的话。”他迈步从外进来:“我难道是个怕人言的?我倒是巴不得呢。”
阿弦投降:“好好,我才是怕的那个成么?”
***
这日阿弦回到户部,一路所遇同僚,尽来恭贺。
许圉师不免也嘉许了一番,阿弦见他桌上放着厚厚地册子,且面有忧色,便道:“侍郎在看我们递上来的统计公文么?”
阿弦跟林侍郎一行前往江浙,其实正是为了统计受灾的情形,梳理解决之法,至于张勱等的铲除,不过是意外之举。
此刻在许圉师手边的,的确是他们在括州,永嘉等的统计数目。
许圉师见她问起来,便叹了口气,道:“这折子,是从宫里又传到我手里的,只是永嘉安固二县,百姓房屋毁损便有六千八百四十三间,死九千零七十人,牛五百头,损田四千一百五十顷……先前因为冀州等地的灾情,户部已有些捉襟见肘了,如今又有了这样大的一笔数目,现在我实在想不到该从哪里调拨这笔钱粮填补。”
阿弦这才知道许圉师因何竟愁容满面,她想到一路所经之地的惨状,不由道:“侍郎,这钱粮一定少不得!而且要快。”
许圉师道:“我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总不能让我去借,去抢……再说也没有地方能借能抢。”
许圉师既然说出这样的话来,那证明户部真的是山穷水尽了。
告别许圉师,阿弦一路返回,心里却仍也想着他所说的话。
阿弦忍不住喃喃道:“是啊,就连去借去抢的地方都没有。不然倒是可以试试。”
正在此时,忽然听见有人道:“真想不到,这武懿宗居然时来运转,摇身一变,连跳三级,竟成了仓部郎中大人,实在叫人……”
另一个道:“毕竟是皇后的亲戚,就算再偏远,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
“照我看,只怕是他那个上门女婿带来的福气,不然的话,怎么才成亲不几个月,岳父大人就高升直上了?简直造化。”
“听说天后还下旨,要把武承嗣从岭南调回呢……我看以后这朝中,只怕就都是武……”
“嘘——”
阿弦忙闪身一避,就见门洞口探出一个头来,打量此处无人,才又缩了回去,这次却不再说话,脚步声远去了。
阿弦站在原地,想到方才两人的对话,武懿宗,陈基,武三思,敏之,甚至连武后,高宗的脸,瞬间出现,又瞬息消失。
与此同时,却又是江浙那在窥基的超度之中升天而去的阴灵,以及流离失所嗷嗷待哺的灾民。
“或借,或抢……”阿弦缓缓抬头,眼神慢慢沉稳:不必去借或者抢,钱粮,原本就有。
一个闪念间,阿弦想到了解决户部库银空缺无法调补江浙的法子,她忙折身回公房,才摊开一张纸提笔,有个意想不到的声音在耳畔道:“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