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密室之中,多宝道人的分身听了陆压问过的结论,便道:“本体既然所料不差,那我便可以与殿下说接下来的事了。”
接下来什么事非得见面说的?
“不知殿下知不知道。”多宝道,“西伯侯去为难九尾狐时,分了好几步。”
本来呢,是要一群暴民去为难小姐姐,如果顺利的话就把九尾狐绑上火刑架泼了黑狗血烧了算了——但是被小姐姐一顿操作猛如虎,死里逃生了。
在这个过程中还穿插着来自天帝天后安排上的一根刑杖差点把狐柏打自闭去。
然后呢,作为后续计划,暴民们被赶走了,接着的便是西伯侯的亲卫回去,回去的路上护卫们死于非命,死去的人眼珠子里是有大白狐狸朝着他们扑过来的凶残模样。
想也知道,这种事一旦传到朝歌城,锅肯定是狐柏的,完了之后狐柏肯定会被从羑里提出来杀了。
“我知道。”陆压皱眉,“九微不容易,西伯侯也确实混蛋,连自己的人都杀……”
“不是她容易不容易的问题。”多宝沉声道,“而是,这样就够了呀。”
陆压皱眉:“什么意思?”
意思是,其实护卫们死了,狐柏就已经百口莫辩了,其实不需要什么别的手段了对不对。
但是出乎意料的,接下来有一只白狐狸去袭击了纣王,接着纣王力大无穷把那狐狸关笼子里了,接着纣王就去安抚胡喜媚去了,次日才上早朝决定处理了那狐狸精的——而就在这一个时间差里,在羑里的狐柏被人袭击,强行被关到了笼子里打包去了朝歌。
如果不是狐柏自己身上有伤但是那只大白狐狸没有,狐柏也是个被纣王杀了的结果了。
“这是两套杀招。”多宝沉声道,“西伯侯一套,但还有一套到底谁做的?就那么想要九微娘娘死么?天帝天后手那么长?还是接引准提会那么闲?”
陆压紧锁双眸。
不,应该都不是。
天帝天后是手长没错,但是他们的手长仅限于暗搓搓小动作——比如鬼知道啥时候他们暗搓搓换掉了那些暴民的凶器,再比如龙吉公主想去灭火但是被瑶池提前拦住,做得无声无息,影响却是特别的深远。
但是行刺纣王完事了之后去袭击狐柏……正面战场直接亮相,并不是他们那(装作自己)高高在上只需要等神仙来差遣就好的风格。
接引准提……嘲讽一下他们的智商,那时候准提就想要狐柏去修寂灭道,就想把狐柏搞到手,如果都能到袭击狐柏的份上了,那为什么不笼子一拎转身回灵山然后把狐柏连狐狸带笼子地丢八宝功德池里呀,还要来殷商朝堂走一圈→_→
讲道理直接把狐柏拎走了回头按一个妖狐畏罪潜逃不就完了么,反正在接引准提的打算里,狐柏怎么也得轮回个好几次才能明白怎么修佛,回头跟脚都换了谁还会把西方佛陀和当年的妖狐联系起来呢?
所以……
“大家都知道。”多宝继续说,“其实殷商和西周早晚有一战,并且彼时的天意在于殷商荒淫无道而西周是有德之君,西周赢而殷商灭,但就是因为有了九微娘娘从中作梗才起了这许多的变故,九微一死,妖妃成了雉鸡精,那一切都能继续往下走。所以杀九微,是为了让一切顺利进行。但谁会希望这件事顺应天命往下走?”
本来阐教也是怀疑对象的,但鉴于阐教的boss自己个儿真香了所以他绝对不会动手。
接引准提,昊天瑶池,要么就是会有更好的办法,要么就是压根有这个心没这个胆,这一圈数下来之后还能有谁?
“再就是……现在还有一件事。”
“嗯?”
“殿下还记不记得震天箭?”
陆压倒吸一口冷气。
“这些事……包括殿下当年遭遇了那个神秘人,可以看到,其实有一个共同点。”多宝道,“都在期待开战。”
那人造成了十日齐出,接着巫族妖族开战。
狐柏遭了袭击之后差点被纣王烧死,烧死之后,殷商西周开战有望。
震天箭去的是脾气暴躁的石矶那里,射出箭的是徒弟脾气暴躁老师脾气更暴躁的太乙真人,回头“瞅我干啥”和“瞅你咋地”一碰面,天雷地火一点就着,完事了阐教截教的第一个龃龉就此发生。
“所以,这些事可不可能是……”多宝深深看了一眼陆压,“一个人……或者一个势力干的呢。如果是的话,他图这许多的两败俱伤,到底想干什么?”
陆压难得地打了个寒颤。
“我没敢与别人说。”多宝苦笑,“这个想法太疯了,但我越想越可怕。并且恕我直言,做这些事都不需要特别高的修为。甚至或许是……做这件事的人知道自己并没有太高的修为,所以做的事情才这般隐晦。”
撺掇十只小金乌动的是嘴皮子,行刺纣王和袭击狐柏……彼时的狐柏修为还不到真仙菜得抠脚,而要说一震天箭射到骷髅洞中,若是杀石矶可能还有些难度,但如果只杀石矶的童子,技术含量直线下降。
陆压凝眸:“道友需要我做什么,直说吧。”
多宝握了握拳,闭上眼睛,叹息:“我不知道,所以才慌。”
若是知道,以多宝的行事风格,早特么一路甭管牛鬼蛇神,最多拿着诛仙阵杀过去,我解决不了就叫我老师来解决了,犯得着这么憋屈猜来猜去……
“所以我只能提醒殿下一切小心。”多宝道,“还有……若殿下最近会回昆仑山,把这事儿告诉九微娘娘吧,问问她有没有法子。”
陆压应了下来。
九微细心,如果能想起来一点别的什么,也是能解决现在这个看上去风平浪静然而暗流涌动的局面。
这边是如此计定了,多宝道人自在金鳌岛上做法,分身便被收了回去。
至于天空之上,骑着元始天尊的四不像来得飞快的南极仙翁老哥哥一个急刹车,忙不迭下了马……下了四不像,对接引圣人一礼:“圣人不在灵山闲坐,怎么到这凡尘俗世来了?”
接引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眯着眼睛辨认许久:“南极?”
“呵……呵呵……”南极老哥哥尴尬地笑,知道刚才圣人走神了,只能又行一礼:“圣人安好。”
“嗯,乖。”圣人收回了自己覆在陆压身上的神识,叹了口气,“你不用紧张,我无意掺和量劫,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这便回山了。”
南极仙翁一头雾水,但他和圣人也不熟,只得牵着四不像躬身送走了接引。
却道接引驾着祥云回山的路上,耳边突然有一男声:“接引?”
接引停下了祥云:“老师找我何事?”
“想问问你。”鸿钧传音道,“怎么知道的?我以为小十已经瞒得很好了。”
接引无奈:“这种对西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事,我吩咐他去做倒没什么,他自己提出来……太反常了。换成准提,必然会觉得我们对他有养育之恩,他回报一二并无什么,可压儿是我一手养大的,我知道他这许多年过得很不痛快,又如何会这样为西方着想?”
“那……”道祖又问,“都已经知道小十已经对阐教截教暴露了身份,为何不下去擒他回山啊,做得干净点,找个别的地方关着,元始和通天未必知道,风头过了把他带回不就是了?”
接引老头露出了个苦涩的笑:“他不愿意,在灵山也不开心。那……弟子便不强求了,强求太多,反生执念,于悟道不利。”
“就这样?”
“好吧。”接引露出了个苦涩的笑来,叹道,“虽然他未叫过我一声老师,但……我是把他当弟子待的,只是我不懂怎么教养徒弟,自己的寂灭道修得一塌糊涂也没能好好教他,倒搞得他在灵山这许多年受尽委屈,如今……还不如干脆放了他,也全了这份师徒之情。”
哪怕这份师徒之情,只是我单方面对他的。
他早就恨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