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既是交换了庚帖万万没有退回去的理由,早两年,贵央侯府和周府那点事闹得人尽皆知,今时的贵央侯府比起当初差远了,况且,这事老爷也没有反对。”宁氏态度温顺,说出的话却差点让文太夫人气得晕过去,“战嵩向来不问后宅之事,纵使是博文的亲事也是我们起的头他才应下的。”文战嵩最是孝顺,绝不会背着她答应宁氏这种事,除非,受了宁氏蛊惑,想到这个可能,文太夫人脸色愈发难看。
最后,奎老太爷的寿辰闹得不欢而散,回去的路上文太夫人对宁氏也没个好脸色,宁氏耐着性子解释道,“您也别生气,江太夫人亲自去看过了,心里欢喜得不得了,直言说沈小姐长了张旺夫脸,和博武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文太夫人迟疑的望着她,面露度量,且神色已有所松动,宁氏趁热打铁道,“沈小姐二弟妹三弟妹也见过,长得好看不说,还是个知书达理的……”说着,挑了沈府的几样小事告诉了文太夫人,文太夫人更是拧紧了眉,齐氏和裴氏是早就听说过的,不明白宁氏为何又重新提起,狐疑的瞄了宁氏两眼。
沈月浅小小年纪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老屋那边的人闹得人仰马翻,手段不可谓不狠,文太夫人思忖片刻,沉吟道,“博武以后是要单独分出去过的,他的媳妇哪需要有雷霆手段?”话是这么说,语气却缓和不少。
宁氏如何把将军府掌控在手里的事儿她是亲眼看见的,说起来,沈月浅和宁氏这方面倒有些相像,将军府确实在宁氏管家后一步一步越来越辉煌受人尊敬,沈月浅那个丫头估计不差。“可你也不该如此草率,博武的性子哪是能将就的主儿?”文太夫人心里仍不满,不满宁氏瞒着她。
这话一出,算是同意了,齐氏暗暗噘嘴,心里对文太夫人稍有抱怨,大房的事情再差都是被逼无奈或是情有可原,同样的事情换到二房三房身上,必会被训斥一顿。
大将军府的大少爷突然要定亲了,且对方还是沉寂落败下来的辰屏侯府,京里人都以为自己耳朵听岔了,待去辰屏侯府打探过虚实后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两府完全没有往来不说,身份地位悬殊了不是一星半点,可大将军府的人就是上门提亲了,而且,还是江太夫人保的媒,江太夫人在京中地位甚高,好多年不出来走动了,大将军府请动她,真是给够了沈府脸面,而且,不止这样,文博武是将军府长子,规矩礼仪比起当时的文博文成亲多了不少不说,送的信物更是极为贵重。
整整一日到辰屏侯府看热闹的人络绎不绝,周氏忙前忙后地应付着,沈月浅则在屋子里安生带着小七,不理会外边的热闹,天黑十分,辰屏侯府才安静下来,周氏派明月来说,今晚小七住在这边,她实在没有精力照顾他了。
小七没出门,可是院子里热热闹闹,且下人们得了赏钱,他也察觉到不对劲,问沈月浅今日是不是有喜事,沈月浅笑道,“嗯,娘说不来接你了,小七又能挨着姐姐,是不是喜事?”
小七笑得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童声稚趣道,“是喜事,姐姐,我可以抱着你睡吗?”
沈月浅摇头,小七已经三岁了,跟着她和周氏,大道理知道的不多,可也该清楚男女有别一说了,沈月浅让玲珑进屋给她洗脚,状似不经意的问起侧门守门婆子的事,玲珑不骄不躁,道,“守门婆子这些日子身子骨不好,奴婢担心她出什么岔子,年关正是小偷泛滥的时候,为了以防万一,奴婢觉着还是派两人守着比较好。”
沈月浅垂下眼,玲珑说得对,府里只有她和周氏,外人跑进来确实不妥,挥挥手,让玲珑退下了。
今日,文博武出足了风头,那些聘礼大半是他自己准备的,就是宁氏见着了心里都泛酸,那些好东西,连着她都没有,文博武为了讨媳妇,倒是一点不吝啬,回屋和文战嵩说起这件事语气还酸溜溜的。
文战嵩闻言,也不痛快,文博武和沈月浅的亲事定在后年四月份,满打满算也就一年半的时间,这个时间文博武只怕也是算计好了的,和宁氏道,“博武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今日的事情确实太过了,我见着那套楠木的桌椅也愣住了,好东西不拿来孝敬爹娘,竟想着讨好媳妇,下次见面你可要说说他。”
宁氏倪他一眼,今日提亲可谓是给够了辰屏侯府面子,明日起,辰屏侯府的帖子也会开始多起来,说起沈府,不再是王氏当家做主的沈府,而是辰屏侯府的沈府了,京里边的大户人家最是会看人脸色,风向也转得快,她心里高兴于辰屏侯府的名声日渐升高,毕竟都是将军府的功劳,算是大家对将军府的认可。
沈月浅和文博武成亲的消息传得快,所有人都知道了,周淳玉失神片刻后嘴角扬起了笑,丁薇心里又为沈月浅高兴心里又有别的滋味涌上心头,然而,情绪最属复杂的还是长巷子住着的王氏等人,薛氏死后,沈怀庆没有再娶,身为平妻的陈氏当了家,沈月牙的身份翻天覆地的越过了真正的嫡女沈月茹等人,沈月茹每日跟着王氏去外边帮人洗衣服挣些铜板,沈未年两人则去街头摆地摊靠帮人写信攒点银子,沈怀庆人已经废了,整日躺在床上嚷着要陈氏伺候,陈氏不嫌弃他脏,将他照顾得极好,沈怀庆心里颇感安慰,愈发使唤沈月茹几人要听陈氏的话。
王氏是在搓衣服的时候听院外几名妇人聊天说起这件事的,这边住的皆是穷人,鱼龙混杂,不乏有在大户人家伺候的小厮婆子,得知大将军府去辰屏侯府提亲,王氏老脸一怔,搓衣板上的衣服也忘记抹皂角了,像是个被挖空心脏的傀儡,麻木习惯地重复着手里动作,她旁边的沈月茹嘴里哼了声,继续搓着手里的衣服,陈氏会做人,哄得沈怀庆团团转,沈月牙在家里当娇滴滴的大小姐,她出来累死累活的卖命,心中没有怨言是假的,可是,她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然而沈月浅呢?死了爹可是却能飞上枝头当凤凰,越想心中怨恨越深,扔了手里的衣服,恼怒地看着王氏,“祖母,我们也回去吧,二娘自己在家里享福,凭什么要我们出来干活?”
这里是大杂院,她们旁边还有许多和她们做同样活计的妇人,日子久了,彼此也认识了,听了沈月茹的话,笑着对她道,“你二娘性子好,天冷了,你们回去不会受埋怨,我们就不同了,今日不多洗些衣服出来,今年冬天的棉被都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