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苏裴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苏裴说:“这是……她的性格问题。”
他很早之前就有这种感觉了。沈岚和贺一鸣这两个人就算没有任何矛盾,也不可能和平相处。这两个人的性格都太强,都爱憎分明,所以碰到一起,没有矛盾也能凭空生出矛盾。
所以有些事情,他不能对贺一鸣说。
小曲奇快上小学的时候,家中经济状况紧张,他开始编剧工作,在外工作时间长。沈岚的情绪越来越不好,她也想过重拾专业,开始去家附近的舞蹈教室练舞。
他那时候很赞成沈岚重新练舞,既能消磨时间,说不定还能增加收入。
有一天晚上他接到了一个电话,是舞蹈教室打来的,问他是不是沈岚的老公,叫他来舞蹈教室接人。他连忙开车赶了过去。
那是深夜时候,教室里的学生已经走光了,只剩下沈岚一个人瘫坐在地板上,整墙的练功镜映着她孤零零的身影。
教室老师告诉苏裴,他的妻子练得太狠,旧伤复发,伤到腿了。
老师摇摇头,对苏裴低声说:“你劝劝她吧。她已经快三十岁了,生过孩子,基本功丢下这么多年。平时当兴趣消遣可以,但是做这个职业……”
苏裴走到神色木然的沈岚面前,脱下西装外套裹住她,想抱起她。而她只是抓着他,一下一下捶着他的胸口嚎啕大哭。
苏裴在那一刻感到了一个灵魂正在分崩离析。
这样的话他从来没有告诉贺一鸣。他不能告诉贺一鸣,因为太过私密。而且他一样了解贺一鸣,贺一鸣是不会对沈岚抱有同情的。
现在他也不能告诉贺一鸣。因为这一次沈岚做得实在太过分了,说出来好像他还在为沈岚辩白一样。过去再如何,沈岚这次都是太过分了。
这些过往的痛苦,他只能留在心中,没办法排解,每次想起来都是苦涩。
现在苏裴再次向贺一鸣道歉,说他没想到贺一鸣好心邀他来玩,却闹成这样。
他太羞愧了。
贺一鸣立刻说:“你羞愧什么!”
他只要苏裴好好休息。正好小曲奇和沈岚都走了,苏裴可以安心在他这里多住几天。
苏裴立刻推辞:“那怎么行。元旦假期结束,你也该上班了。”
贺一鸣说:“我是老大,我想在哪里办公都行。我可以在这里多陪你几天。”
苏裴现在一脑门都是事,怎么可能答应。贺一鸣越热情,他越是觉得消受不起。
因为沈岚这一闹,他的态度都变得客套拘谨了些。
贺一鸣心里窝火,但也无可奈何。
苏裴在这里又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回城了。贺一鸣想多留他一天也留不住。
苏裴和小曲奇打过了电话,知道沈岚把她带去外公外婆家了。
沈岚家境优渥,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从小是被全家宠坏了的。小曲奇也讨老人喜欢,每次过去两个老人都不会亏待孩子。这点苏裴还算放心。
小曲奇在电话里声音又活泼了起来。
“外婆给我做了牛轧糖,还有好多好吃的。还给我买了一套娃娃屋,太漂亮了。”
苏裴笑着说:“你不要和多多打架,外婆拉不动你们两个人。”
多多是沈岚哥哥家的孩子,是个调皮的男孩。两个孩子遇到一起总是闹腾。
小曲奇立刻说:“不会的!我才不和他一般见识。”
她又小心翼翼问苏裴:“爸爸,你病好了吗?”
苏裴说:“已经好了,不发烧了。我下周就去学校接你。”
小曲奇终于高兴了,她又叽叽呱呱说了许多,直到沈岚叫她吃饭。
苏裴挂了电话,继续敲着他的小说。过了一会儿,他像走神一样顿住,目光停在了自己的双手的指甲上。他的手指细长,指甲很整齐,但那指甲仔细看起来没有血色,似乎太过苍白了……
苏裴踌躇片刻,拿起手机预约了一个身体检查。
第二天苏裴去了医院去看了一个熟识的内科医生曾医生。
他父亲去世的时候就是看的曾医生,所以他和曾医生认识好几年了。
苏裴对曾医生描述了最近的状况:“可能是太累了,我最近时不时有低烧的感觉。还有胸闷,背和手臂疼,胃也疼。还有晕了一次……”
“晕了多久?什么时候?”曾医生问。
苏裴说:“元旦时候。大概晕了几秒钟。”
贺一鸣和沈岚对掐的时候,他是真的没有力气了,否则爬也要爬起来阻止他们单独面对面。他那时候的确难受得几乎像要死过去一样。
苏裴问:“会是……”
他没说完,但是曾医生明白他的意思。
“你的祖父和父亲都有心脏病,你有家族病史,还是慎重点好。拍个心电图看看吧。”曾医生说。
苏裴不甘心:“可是我才三十二岁。”
曾医生安慰他:“什么年龄段都有可能。你还年轻,如果这是轻微的话,可以吃药控制。不需要手术。”
苏裴忍不住问:“那那方面有影响吗……”
曾医生是老医生,立刻明白了“那方面”是哪方面。一般男人在确诊心脏病之后,都会问这个问题,是否影响“那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