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时丢来一句话:“这是我天生的直觉!”顿了一记,又接了一句说:“你信么?我能识人命相,改人命道!”
她呆着,微微皱眉,玄疑的望他,感觉不可思议。
方重仁回头,嘴线一弯,笑得优美,他知道这事有些难以置信,说出来又有几个能信。
但迟早,她会明白!
谷氏的后人,都身负异能,却是一种不好的天生禀赋,能冷眼看透人世常情,却注定一生孤寂。
他清楚的知道着自己的命途所归,所以常以极其冷静的心思看人生潮起潮落,笑叹富贵如浮云,冷眼旁观人间一切悲欢离合、生离死别,从不曾想过要去改变什么,力挽什么?
就如当初他明知精绝与火凤一战,阿托达罕会惨败而亡,他能做的只是劝其莫起战火,可人家一意孤行,一朝败灭也是命中之事。
而面前的这个小女子,是个薄命的人儿,即便忧忧子刻意改了她的境遇,如果他不去管她,即使她能存活于世,也注定要一世凄凉!
他可以不管的,心,却不自由主的向着了她,甚至于想挽了她的手就这样一世走下去!
是十年前的惊鸿一瞥结了缘吧!
一曲清音定心魂,却不知她如何能把那曲《清秋意》弹得如此的出神入化,叫他站在她的窗外,听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净除了心头所有浮乱,方带着一身凉淡远走塞外!
她定然不知道,是她随手的一曲,轻易剔除了他囚困于京的八年愤嫉,而他也没想到,十年后,会再见到她,会被这个小小的人儿动了自己如神僧入定似的心思。
轻若飞絮,咏叹于心。
“依灵,给我弹首曲子吧!”他低低的请求。
“弹什么?”她退了惊惑之色,浅笑的问!
明明心怀千千结,却不曾开口相问!
但他知道,她意已乱!
“《清秋意》!那首曲子传承百年了,但凡擅琴者皆能拨弹,清雅流畅,最能定心凝神!”
依灵微微一笑,转过纤美的腰肢去拨琴,说:“果然是个行家,真会挑曲子,不过,这曲儿我好些年没琴了,有些生,若弹得不好,可不许笑话!”
他跟着转过了身去,目光在她纤尘不染的脸孔上打转,说:“若连你也弹不好,怕这首曲子就要失传了!”
她笑得恬静,纤指一动,便有绢绢细水泠泠而来,清凉如山风拂面,顷刻之间便净除了心底万丈烦绪!
清秋意,忆清秋,
淡淡烟云笼秋气,空如洗,皓瀚无际。
潺潺溪,爱秋影,乱蝶狂舞山林意。
山林意,忆山林,
青石捣衣寻常事,孩童嬉,白发弈
淡静淡静,且笑且吟清风里!
他静静的看着,她一颦一眸虽不若当初母亲那般耀眼,却自有一份悠然自得的韵味,弹得这曲《清秋意》,其意境更甚于母亲,好似她是吃透了其中的精髓般,信手拈来便将曲子悠远、闲适与飘逸的表现到了极致,会让人以为,她才是这首《清秋意》的嫡传后人。
他淡淡而笑,有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来,冷清的心泛滥起儿时美好的情境!
他逃不开了,瞧了一眼手中的竹笛,很想和下去!
淡淡一笑,却不曾那么做。
《清秋意》,曾是百余年前先人独创,世人只知琴曲有清秋,却不知真正的《清秋意》乃是琴笛合奏。
琴音高雅,笛声清亮,既有温柔女儿意,又显隐者之雅趣,合之便是农家一种安乐宁静的情韵!
父亲不是隐士,吹不出那种仙逸之气,所以,往年他常常会听母亲独自抚清秋,虽也情致,到底有所缺憾。待他懂得笛之精髓,母亲却已憾然长逝。
直到十年前,他才听到了那久违的琴音!
那日,墨笛在手,随音一和,便去烦去躁尽得心之清宁。
那日,琴音休罢,抚琴人追至园内,娇语轻问吹者何人。
那日,月淡星疏,朗朗清风下,他远远一睇,未置一辞,飘然而去,怎会想到十年后竟娶得月下素娥素女做了妻!
只是,这素娥女身负血蛊,保不准就会把他卷进一场不可知的风暴里!
唉,随便吧!
风暴又如何了?
他,义无反顾!
“若想解开你身上血蛊之迷,就先要了解精绝之祸,明日我便让达斡尔过来述一述精绝的过往让你知道,然后,我们一步一步来算计,追本溯源,破一破你身上这层层迷团!”
琴曲还在绕梁,幽静中,他淡淡吐出一句,微笑依然!
待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