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妪本就惊慌,见衙役指着她,越发抖得跟筛子似的。
她头发半白,大冷的天里,外头只套了一件薄薄的棉衣,上头满是大大小小的补丁,袖口手肘等容易磨损处,甚至是补丁叠补丁的。
蒋慕渊上下打量了她两眼,道:“站起来说话。”
老妪哆哆嗦嗦,双脚直打颤,几次想爬起来都不得劲儿,还是衙役拉了她一把才勉勉强强站直了。
人一站起来,蒋慕渊看得越发清楚了。
穷苦百姓,常年做活,双手骨节粗大,但这双手是做事的手,而不是习武的手。
尤其是老妪的那双腿,她是不可能有力气去翻墙的。
“银锞子是哪儿来的?”蒋慕渊问她。
老妪又慌又怕,恨不能立刻撇清自己,只是她太紧张了,说得颠三倒四的,几人细细分辨了,才听明白她说的意思。
银锞子是早上起来在窗沿上发现的,一共有三颗,每一颗一两。
天降银钱,让老妪又是疑惑又是欢喜,把两颗藏在了床板上,只拿了这一颗来铺子里问一问,想要出手换作能流通的现银,哪里晓得才问了一声就被掌柜扣下,又叫了衙役来。
老妪连声说她不晓得城里出了偷盗案,她这银锞子就是捡的,绝不是她偷来的。
要不然,她哪有胆子把东西摆到明面上来?
蒋慕渊让衙役跟着老妪去她家里寻另外两颗银锞子,再仔细问问那一带的百姓,是否还有其他人家捡到了东西。
同在东街之上,前脚老妪与衙役出了金银铺子,后脚消息就在附近的酒楼茶馆里传来了。
猜测是劫富济贫的人腰杆子更直了:“看吧,就是这么一回事!”
等蒋慕渊与顾云齐回到素香楼的雅间里时,认同这一点的人已然占了多数。
听风赶紧给两人添了茶水。
顾云齐思考了一番,询问蒋慕渊道:“小公爷如何看?”
蒋慕渊抿了口茶,神色并不轻松:“隐约有些想法,要等衙役们问话之后再看。”
虽没有说透,但顾云齐觉得,蒋慕渊的思路与自己是有一些类似的。
等待的时间里并无其他要事,蒋慕渊让小二取了棋来,与顾云齐随意下着。
黑白交错落下,两人具是一心多用,谁也没有看重棋盘上的胜负,落子时而快时而慢。
一个多时辰后,一衙役匆匆赶到,拱手禀道:“的确如那老妪说的,在她家里寻到了那两颗银锞子,除了她家,左邻右舍也都问了一遍,不少人家都收到了些东西。”
金银锞子、小物件,甚至还有一两家的院子里出现了大件的失窃物品,慌得人家不知如何是好,想报官又怕说不清楚。
如今官差来了,又有那么多与自家一样状况的,这才大着胆子来说明白。
那些东西都在清点,回头押送到府衙。
衙役还带来了另一个消息。
黎大人府上已经看过那颗银锞子了,确定是他家失窃的东西。
依照黎家的说法,再不久就要过年了,年节里走动,少不得拿银锞子给孩子们添个喜,这一批是刚刚打好的,总共一百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