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沉夕看着那发糕,想起了那一段往事。
裴君越那时候总是因为她的突发奇想,陪她一起受罚,却一句怨言都没有。
沐沉夕没有吃那发糕,只是咽下了嘴里的粥,看着正在喝豆浆的裴君越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裴君越顿时呛住了,嘴里的豆浆都喷了出来,背过头去咳嗽不止。
沐沉夕抱着胳膊瞧着他,今天她已经呛了两个人了,看来食不言寝不语,确实是有几分道理的。
裴君越好不容易顺了气,看起来十分狼狈。从袖中抽出了帕子擦拭嘴角和身上的豆浆:“你一早来,就是问我这个?”
“不然呢?”
“我还以为你是要问我关于谢云诀停职之事。”
沐沉夕自然很是关心,正要询问,又回过神来。差点被带偏:“这事儿一会儿再说,现在我想知道你的回答,你是不是喜欢我?”
裴君越皱着眉头:“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因为那日在城外扎营,有人瞧见你偷偷溜入了我账中,清晨才出来。”沐沉夕一脸不痛快,“你对我做了什么?”
裴君越嗤笑:“我能对你做什么?我敢对你做什么?我真要对你做了什么越轨的举动,你这么机警,会发现不了?”
他这一通抢白,问得沐沉夕哑口无言。
这也是她觉得不对劲的地方,身旁有人她不会不知道的。
裴君越叹了口气:“不过那晚我确实去找你了,原是想起了你爹娘的案子,想同你说说。可你已经睡了,我就准备离去。谁承想,你忽然扯住我的袖子不让我走。嘴里还叫着谢云诀的名字。我都说了我不是,你不信。我又不敢叫醒你,怕你醒来发现我不是谢云诀误会我,直接送我上西天。所以…所以才…”
这一段话线索太多,沐沉夕思忖了半晌,决定一样一样拎出来问清楚:“所以这是…误会?”
“嗯,误会。”
她舒了口气,又问道:“你想说的,关于我爹娘的案子,你查到了什么?”
“你爹爹有一样叛国通敌的罪名,我查到当初揭发此事的证人。”
“谁?”
“这人姓谢。”
沐沉夕的手紧了紧,沉默良久:“这人还活着么?”
“活着,但是…被人拔了舌头。当年被丢到了乱葬岗上,侥幸活了下来,隐居在深山里。我也是无意中寻到的他,你…想不想见一见?”裴君越瞧着她。
沐沉夕略一思忖,颔首道:“好,现在带我去。”
“现在不行,改日带你去见。”
沐沉夕心里有些乱,也没问为什么:“好吧。”
早膳是吃不下了,沐沉夕起身想走,忽然又想起了些事,转头对裴君越道:“我和你的事是我误会了。可今日在东宫所见,却不是我的误会。阿越,你贵为太子,手握生杀大权,应该做的是爱护百姓,而不是欺凌弱小。可你今天——”
裴君越有些无奈:“我何曾欺凌弱小?”
“今日小鱼的事,我都瞧见了。哪有什么闺房之乐将人打成那般模样的?”
他垂下了眼眸:“此事…是我不对。只是你不懂,这男女之间的事,有时候…就是情到深处,难以自持。但说到底还是我定力不好,你教训的是,我改。”
沐沉夕顿了顿,叹了口气:“我哪里敢教训你,你是太子,我也只是作为故友提醒你而已。需知权力可以吞噬人心,你若是滥用权力,怕有一天会遭到反噬。”
裴君越听到故友两个字,慌忙起身扶住了她的肩膀:“你别这么说,是我错了。什么太子不太子的,我们之间不要论及这些身份。”
“早晚要论的。”
“难道你便要和我就此生分了么?”他慌了,眼眶也有些红,说话也不由得急了起来。
沐沉夕有些为难:“不是我要同你生分,是…是确实身份有别。而且我与你交好,是因为那时候年纪小,还分不清男女有别。现在…不一样了。你若是还要像从前一样,我夫君会误会。”
“谢云诀的气量就这么小么?”
“这不是气量大小的问题,而是你真心在意的人,怎会愿意同别人分享?”
“所以你看到我和旁人欢好,心中半点波澜也没有?”裴君越脱口而出。
沐沉夕身子一僵,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裴君越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张了张嘴想要解释。
沐沉夕挣开了他的手。她原以为感情的事情很简单,裴君越对她若有非分之想,她揍他一顿便能绝了他的念头。
可当她真的发现的时候,却发现,或许这样简单粗暴的法子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她以前又不是没揍过他,气急了拿红缨枪捅他也有过。
若真会吓怕,早就改了心意了。
事到如今,她才发现,自己实在是迟钝,竟然一点没有怀疑过他。
良久,沐沉夕退后了几步,后背靠在了门上。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一句:“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对我…我…一定是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情。阿越…不对,太子殿下,我们只是朋友。我…”
裴君越苦笑:“我知道,所以我从来不说。我只是想…想和你继续做朋友,我怕你知晓后会疏远我。我喜欢你,我错了么?”
“你…你没错。但是…但是…”
“难道因为我喜欢你,这么些年生死患难的情分,你就要一笔勾销,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了?”他的眼眶通红,眼中也蓄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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