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诀想起沐沉夕最近这脑瓜子里净想着给太子殿下选妃的事,还特意给太子挑了那么珠圆玉润的姑娘。
有生之年,头一次起了歹念:“倒也不是,其实圆润的女子也有圆润的好处。”
沐沉夕瞧了瞧自己,常年打仗填不饱肚子,瘦得跟闹饥荒似的。再想想风裳,自己一脚踹上去的时候,像是踹上了一团棉花,很是圆润。
“多圆润算圆润?风裳那样的吗?”
谢云诀摇了摇头,沐沉夕眼睛一亮:“我也觉得,她…她模样也不标致。”
“她还不够圆润,最好再富态一些,显得国泰民安,歌舞升平。”
原来谢云诀是因为心系天下,所以喜欢的女子也是这般模样。沐沉夕瘪了瘪嘴,有些委屈。
她也不是想这么瘦骨嶙峋的,那不是五岁的时候雍关被围,她断了米粮许久。就跟着爹爹和钟柏祁他们一起啃树皮,亏了底子。想胖也胖不起来了。
谢云诀瞧着她神情恍惚的模样,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看裴君越见到她为他挑选的太子妃时的情形了。
他也没想到,原来自己是这般恶趣味。
一旁叮咛和丝萝都憋着笑,互相使了个眼色出了门。
丝萝小声嘀咕:“夫人这是不是吃了醋?”
叮咛用力点头:“早知道风裳来了会让夫人开窍,早就该纳个妾进来。如此一来,夫人对公子肯定十分的上心。”
“可我听说,以前夫人和公子就认识。夫人以前就一心思慕我们家公子,那也是长安城里出了名的。那时候可比现在上心多了,怎么嫁过来之后反而……”
“夫人家里遭逢大变,哪还能跟以前一样没心没肺的。不过我瞧着,如今是慢慢缓过劲来了。”
两人有说有笑地忙碌了起来。
而屋内,沐沉夕正大口咬下了一块猪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谢云诀忍了又忍,最后还是管教了她一句:“口中的食物咽下去再咬,没人同你抢。”
沐沉夕收敛了一些,但晚上多吃了许多,一直到肚子都有些鼓了,才停下来。
谢云诀无奈,执了她的手:“跟我出去走走。”
“平白的出去走什么?”
“消食。”他拉着她在谢府散步,“你呀,就是喜欢吃也不要吃这么多,小心撑坏了胃。”
一轮明月照在两人的身上,沐沉夕忽然鼻子一酸,小声道:“我娘以前也和我说过一样的话。”
他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往自己身边拉了些许。
“我五岁那年,金国连同北狄犯边,两面夹击。二十万大军,围得雍关水泄不通。足足有一个月,雍关后来断了米粮。我那时候小,只记得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想着今天能吃什么。”她抬头瞧着他,“不瞒你说,老鼠,蟑螂,蛇,能吃的我都吃过。或许你们自小长在长安的人会觉得恶心,还会说什么君子不食嗟来之食。真饿到那种地步,什么都能吃。”
她长叹了口气,努力让语气轻快些:“后来援军赶到,解了围。粮草也姗姗来迟,大家终于能吃上饭了。娘亲蒸了馒头,我一个人吃了五个。吃得太撑了,到了晚上太难受,生了病,最后全吐出来了。娘亲就一边照顾我,以后都不会再挨饿了,喜欢的东西可以慢慢吃,别一下子吃那么多,会撑坏胃。”
谢云诀低头看着她,眼中似乎有些泪花,又隐忍地褪去。
“所以那年在酒楼,我听到齐飞恒说,只是为了向我爹提亲,就故意扣了雍关的粮草做要挟的时候,是真的想杀了他。”
谢云诀薄唇微张,似是要说什么。
沐沉夕停下脚步,笑了起来:“我知道你又要说我莽撞,我如今回想起来,也觉得自己莽撞。长安有自己的规矩,可我自从七岁回来,就一直在不停地破坏规矩。原本可以轻易化解的事情也都搞得一团糟。回顾长安那十年,不枉费你以前骂我又蠢又坏,连我自己都想骂自己几句。”
谢云诀叹了口气,捧起她的脸:“以前我也有不对,年少气盛,以为自己博览群书通晓万物,其实什么都不懂。也不懂你。”
“那…你现在懂我了?”
“懂了一些。”
“那你觉得我…如何?”她抬头看着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倒映着漫天的繁星。
“还是昔日那个小傻瓜。”
沐沉夕撇了撇嘴:“你别以为我读书少,傻瓜和蠢货不都是一个词么?”
“说你是小傻瓜,你还来劲。”谢云诀捏了捏她的脸颊,负手向前走去。
沐沉夕回过神来,连忙追上了他:“那你是不是越懂我,对我就会多一点点喜欢?”
谢云诀无法回答她这个问题,因为他对她的喜欢早就刻在了骨髓里,不可能更多了。只是越了解她的过去,越是会心疼。
她问了良久也没等到回答,有些失落。
却忽然听到了一声:“嗯。”
她扯住了他的衣袖,笑逐颜开:“那以后我多给你讲讲我的事情。”
“好。”
舒爽的风吹起两人的衣袍,这样悠闲漫步的时光,谢云诀觉得,似乎是自己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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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寿宴在即,宫里的嬷嬷给沐沉夕量体裁衣,做了一身极为漂亮的粉色襦裙。
沐沉夕少女时对粉色的物件嗤之以鼻,觉得这颜色绵软无力。用桑落的话说就是娘们唧唧的。
如今瞧着也十分别扭,还是叮咛好说歹说才上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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