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1 / 2)

他看了看天色,劝慕良道,“干爹,已经是亥时末了,咱们梳洗一下歇了吧,明日一早您还得去看围场呢。”

慕良熬了三天又发了一场火,也着实是累了,便顺着平喜的意思,清洗了身子后睡下。

千岁府就和郡主府隔了两个胡同,这么久都没听到通报,平喜就当做那边没有来人的打算,最多一会儿有人送郡主的信啊物啊什么的过来,他接了明日再给干爹看好了。

他服侍慕良上床,熄了灯退出后,张罗人去收拾前厅,那里被慕良砸得一片狼藉,得赶紧清理后再去库房替换东西来。

千岁府又恢复了平静。

但是慕良房里没有。

他刚躺下不久,忽地听见有人推开了门走了进来。

慕良少眠,他从前给太子陪夜,床上发出一点声响他都得起来察看,这会儿的声音足够惊动他了。

大概是平喜来取什么东西。

他懒得管,皱着眉闭眼,还是忍不住想楼月吟今日放肆的行径。

楼月吟是什么东西,一个浣衣局出身的太监,私下里还同自己的儿子女儿们不清不楚,外面也买了几房妻妾,这样的东西也配说“嫁进郡主府”。

荒谬!可笑!

男子双眉越皱越紧,他烦躁地翻身,忽地听见了一声女音。

“还生气呢?”

这个声音……

慕良猛地睁眼,就见床帐之外立着一人影,他虽没看见面容,却听得出声音——那分明是娘娘的声音!

他伸手要去拉开窗帘,却被对方制止,“不忙,我就是来瞧瞧你,说两句话就走。”

他们到底还没走到那一步,白日捏捏手亲亲头发就已经过线了,现在孤男寡女月黑风高的,不好再见面。

慕良迟疑了一瞬,接着急忙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还是拉开了床帘,赤脚走了下去。

月光之下,女子半张脸与光糅合,慕良虽然知道那人就是娘娘,可眼前却有些不真切了。

“娘娘,您怎么来了。”他很快想到了什么,猛地皱眉,“是不是平喜那个奴才惹您了?臣这就去打杀了他!”

他真的往外走,兰沁禾一愣,转身拉住了他。

“不是他。”她随口就能扯谎糊弄慕良,“是我心口泛疼,可父母兄妹们都好好的,就想着往你这儿来看看。”

慕良停了脚步,垂眸脸红了。

“臣无事,让娘娘担心了。”他小声地说道。

兰沁禾没想到这样一句话都能羞了慕良,叫她真想把慕良抱在腿上亲一亲,说不定会跟煮熟的虾子一样,缩成一个小小的红球。

“我出来的时候街上有人巡夜,只好走上面的路。”兰沁禾给他解释,“你放心,没人见到我过来。”

慕良:“嗯……”

兰沁禾隐约感觉慕良似乎误会了什么。

她咳嗽一声掩饰略有升温的气氛,对着慕良道,“好了,既然你现在好好的,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大半夜的,这实在不应该。

慕良倏地抬头,他难得见到娘娘不想她这么快走,于是急忙去想一些自己能留下她的话来。

“娘娘,臣明日后日都要在河北的围场,陈大人那边臣会安排镇抚司的人去守护。”

这是慕良唯一能想到自己有用的地方了。

兰沁禾没想到慕良突然说这个,于是止住了要走的脚步,返身回来看他,“本来这事同你无关的……”她蹙着眉,有些许愧疚,“兰家多有麻烦你,可我思来想去也不知有何处能还你的人情。”

“不劳烦的。”慕良抬眸望了她一眼,“娘娘的事都不烦的。”

“事到如今我也没脸说出叫你公私分明的话。”兰沁禾握住了他的手,她感觉自己像个欺骗少年郎情意的混账。

这样下去不行,她好歹该给慕良一个凭证,不能白白吊着人家。

兰沁禾在身上摸了摸,最后只能把头上的蓝玉簪拔下来给慕良,“今日出来的时候没想着这遭。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我府里的下人大多都认得这支簪子的,我现在交给你,权当给个信,你等我两个月好好置办,年初前一定把聘礼送过来。”

慕良惊在了原地,什么聘礼?

兰沁禾见他不可置信的模样,心里愈发愧疚,“不能给你名分,旁的我能做的我尽量去做,你要是有什么想要的就来告诉我,委屈你不见光了。”

放眼天下,断没有把丈夫遮掩起来这一宗。兰沁禾预想的婚姻大事,不求夫家那边出什么十里红妆,自己这边是一定要做到尽善尽美的。

这样对慕良,实在是太委屈他了。

当然了,她是浑然没有想过让慕良娶自己的,兰沁禾的人生里,没有人敢跟她提一句“你要嫁给谁”这样的话。她打小就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和嫁不相干。

慕良也确实没有娶兰沁禾的胆子,他自然地认为,自己能给西宁郡主做个暗处的面首就已经是圆满了。

虽然细微之处有些出入,但两人的想法大致上还算契合。

慕良握着簪子,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怔然地望着兰沁禾,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臣不委屈,能伺候娘娘,臣死而无憾。”他说着红了眼睛,鼻尖一阵酸涩,万没有想到有一天能从兰沁禾嘴里听到这样的话来。

慕良哽咽着,不知是哭二十多年的终于成全,还是哭心中的感激涕零,无语伦次地对着兰沁禾说,“臣不委屈,臣一点都不委屈,只要有娘娘的一句话,臣肝脑涂地绝无怨言。”

“哎呀,你哭什么。”兰沁禾又心疼又好笑,还是忍不住破了礼,把人抱进了怀里,“给个信物而已,谁家不是这么做的?真不明白你有什么好激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