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枚鸡蛋让身体恢复不少,至少走路不再成问题。
顾晨坐起身,把镰刀憋在腰上,慢慢往堂屋走去。
麦收是个累活,即使条件再一般的家庭,也会尽可能做上顿好饭。
顾家今晚喝玉米面地瓜糊糊,主食吃玉米面加了少许白面混合的馒头,这里面,有一个雪白的纯白面馒头,散发着特有的麦香味非常显眼。
白面馒头是给儿子顾庆斌吃的。
心心念念的亲儿子,顾玉诚和许金花恨不得捧在手心里,从小娇生惯养,什么活都舍不得让他干,就比如麦收那么忙,学校特意放假让回家割麦,他最多也就帮忙烧水。
如此养尊处优的少爷待遇,让十五岁的顾庆斌有别于村里同龄人,长得白白胖胖。
俗话说一白遮百丑。许金花最喜欢和儿子出门时,别人夸儿子像城里人。
“儿子,趁热吃。”许金花满面慈爱把馒头递过去。
顾玉斌早习惯了这种待遇,从小他就没怎么吃过粗粮,他接过来没吃,放到碗里想起了什么,用吩咐的语气道:“妈,给我一块钱,明天我要去县城。”
“一块钱,那么多?”顾玉诚放下筷子,语气只有一点点质问的意思,“你要干吗?”
顾玉斌有点不耐烦:“还能干嘛,我听同学说新华书店新到批书,去晚了怕是抢不到。”
夫妻俩中年得爱子,找了村里最有文化的老秀才取了“斌”字,寓意文武双全。
顾玉斌今年上初三,明年考高中,夫妻俩早有打算,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三年,只要考上高中,就有机会去工厂上班,最不济,也能当个民办教师。
反正这辈子不能让心爱的儿子当农民。
因此,只要和学习有关的,从来不心疼。
“瞧你怎么说话的,儿子是乱花钱的人吗?”许金花不满瞪了眼老汉,自从生了儿子,她的腰杆特别硬。
说着走到里屋拿了一块两毛钱放到桌上叮嘱道:“天气热,渴了就去买瓶汽水,别舍不得花。”
一边闷头吃饭的顾庆兰忍无可忍,一摔筷子嚷嚷道:“妈,我也要一块钱。”
顾庆兰瞥她一眼:“你也买书?”
顾庆兰:“........”
买书,前提得有学上才行啊。
顾庆兰有时候后悔,小时候爸爸妈妈可疼她了,好吃好喝,直到顾晨来了家里。
她恨死了顾晨。
可她现在发现,爸妈还不如就顾晨一个儿子呢,至少一碗水端平。自从有了亲弟弟顾玉斌,她的家庭地位不仅没提高,反而更低了。
“秋收后我就结婚了,妈你看看我的脸。”顾庆兰指着被晒的黑红的脸强行撒娇,“谁家新娘子那么丑?我想让弟弟给我带瓶雪花膏。”
许金花从不掩饰自己的重男轻女,翻了个白眼道:“你也知道要结婚了,给你对象捎个信,让他给你买。”
顾庆兰转而求助顾玉诚:“.........爸,你看妈怎么说话的。”
顾玉诚闷哼一声:“话那么多,抓紧吃饭。”
随着他的闷哼,外面也响起哼哼声。
猪饿的哼哼着拱猪圈门。
“他没喂猪?”许金花下意识说完,才想起中午的事。
家里人称呼顾晨要么直呼其名,要么用他来代替。
顾玉诚皱眉:“不会还没起吧。”
“爸您说对了,我刚才从门缝里看了眼,还在睡呢。”顾庆兰来了精神,顾晨在她心中就像个撒气筒,父母只疼爱的弟弟的委屈总能得到释放,“这都天黑了,不就中暑嘛,分明想偷懒。”
顾庆斌立刻卖弄自己的知识:“老师说,中暑是外界温度过高引起的暂时休克,喝点水就能好。”
许金花把筷子拍桌子上:“兔崽子还闹上脾气了。”
顾晨进来就听到这句话。
可怜原身,还以为只要多赚工分就能过的好一些。
顾晨没说话,没看任何人,大摇大摆走过来,拿起桌上唯一的白馒头。
顾庆斌惊呆了:“你.......那,那是我的馒头?”
许金花同样目瞪口呆:“给我放下,谁让你吃的。”
顾晨冷冷看着她:“我为什么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