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和咱们夫人在屋子里说了一天的话呢,才刚走没多久。”那丫鬟回答完,掩着嘴嘻嘻笑道,“只怕小姐的好事儿将近了呢。”
路明珠听到这话,贝齿咬了咬嘴唇,脸上却没什么欢喜之意。
她咬着嘴唇思索了片刻,还是从躺椅上坐起身,换了身衣服,往母亲院子里去了。
——
粉墙环护的院落之中,开的茂盛的蔷薇花架下,站着一位锦装华服的妇人。
路明珠走进院子,见到那人,面上露出一抹笑,嗓音清甜地唤了声,“娘”。
那妇人闻声侧过头来,脸上还带着几分未收敛的愁容,见是女儿,这才勾了勾唇,朝她招手道,“明珠,过来陪娘坐会儿。”
路明珠笑着应了声是,缓步走到蔷薇花下,和路夫人一道在藤椅上坐下了。
“娘,听说老夫人刚刚来过?”
路明珠颇有些忐忑,老夫人过来,大约是来跟娘亲定下她的亲事吧。她心里想着事儿,也没注意到路夫人脸上一闪而过的愁色。
“是啊。”
路夫人摸了摸她的头,眸中带着几分怜惜,不知道该不该跟女儿提这件事。正犹豫不决着,忽听女儿轻声道,“娘,老夫人是来和您商量亲事的吗?”
路夫人有些意外,没想到女儿会主动提起了这件事。
是,老夫人的确是来商量亲事的,不过却不是她想的那样。
“嗯”,路夫人点了点头,仔细考虑了一下,还是将事情告诉了她。
“明珠,娘会为你再选一门好亲事的。”
路夫人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轻声安慰道。
路明珠得知这个消息,心中倒并不像路夫人想的那样伤心,反倒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可随即想到,如今她的婚事是不成了。可那个人的婚事,却已经是板上钉钉,想到这一茬,路明珠心中忍不住泛上愁绪来,秀气的眉宇轻蹙着,清秀白净的脸上染上了几分哀伤之色。
路夫人在旁悄悄地观察着她的脸色,见女儿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只以为她是因为这件事而伤心,一时对那位严大将军也不由得生出几分闷气。
路夫人很清楚,老夫人对于明珠还是挺喜欢的,不可能会突然说出这种话来。
至于这次反悔的原因,老夫人虽然没有明说,但路夫人也能猜到,怕是那位严大将军不怎么满意。路夫人实在想不明白,那位严将军难道是眼瞎了不成么,竟连明珠都瞧不上?这位将军比明珠大了那么些岁数,她都没有介意,他怎么好意思反过来挑剔自己女儿的?
她倒要好好瞧瞧,这位大将军能娶个什么样的夫人,可别因为太过挑剔,到头来打一辈子的光棍!
——
很快就到了月初这天,正是严嘉礼下聘礼的日子。
一抬抬挂着喜庆红绸的箱笼送进了紫竹院,阿菱站在回廊下,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一脸好奇地瞧着院子里。
自她记事以来,紫竹院还从来没有这样热闹过。一波又一波穿着光鲜的丫鬟们笑吟吟地上前来道贺,玉书站在程氏旁边,手里拎着个竹编的篮子,从篮子里拿出赏钱来,笑眯眯地赏给前来道贺的丫鬟婆子们。
今儿是个喜庆的好日子,小丫鬟们来这里领了一份,待会儿去二少爷那边,还能再领一份赏钱,一个个都乐得合不拢嘴,院中笑语声延绵不绝。
西边的厢房内,齐楚楚放下绣了一半的喜服,揉了揉有些酸的脖子,抬头朝窗子外看去,就见到一群乌压压的人影,将窄□□仄的院子挤了个水泄不通。
齐楚楚摇了摇头,眸中露出几分笑来,走到红木桌处倒了杯茶喝下,润了润有些干燥的嘴唇。坐着歇了会儿,才回到窗边,将搁在案上的喜服拿起来,继续往下绣。
夕阳将近的时候,院子里的人也都散去了,紫竹院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程氏命人将那些聘礼搬进耳房,这才揉着胳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有楚楚在,她许久没这么操心过了,今儿个是楚楚的婚事,自然不好再把事情都推给楚楚,理当由她这个做母亲来操持。不过一想到楚楚有了这样好的婚事,能嫁给才貌出众的二公子,程氏就算劳累了一整天,也是开心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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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累了一天,正在围桌边坐下,准备用饭,忽然外头有丫鬟来传话。
“楚姑娘,老夫人请您赶紧过去一趟。”
齐楚楚心中有些疑惑,不过还是放下手中的碗筷,从圆凳上站起身,跟着那丫鬟去了锦绣院。
一进锦绣院,就见路夫人居然也在。
齐楚楚上前,向老夫人和路夫人曲膝行了一礼,抬眼看去,就见路夫人双眼红肿得厉害,好像刚刚哭过了。旁边的老夫人正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温声安慰着,眼中隐约还带着几分愧疚之色。
见齐楚楚到了,路夫人情绪颇有些激动,站起身疾走几步,上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声音颤抖地问道,“楚姑娘,我们家明珠有没有来找过你?”
齐楚楚一怔,没明白路夫人这话什么意思,只好回答道,“明珠妹妹上个月来过一次,路夫人,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听到齐楚楚这话,路夫人瞬时脸色煞白,身子晃了晃,竟是站立不稳,齐楚楚见状,赶紧伸手扶着她到榻边坐下。
路夫人一时神思恍惚,也没回答齐楚楚的话,齐楚楚困惑地看向老夫人,完全闹不清这是怎么一回事。
老夫人叹了口气,简短地解释了一下,眼中愧疚愈发深了,“哎,这事儿都怪我……”
要不是她们侯府失信于人,路姑娘又怎么会伤心之下选择离家出走。
这件事说起来,阿青也有很大责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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