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淑兰泣不成声,轻声问,“大哥,您还好吗?”
钱维汉好像所有的精神都回来似的,手上也有了几分力道,“幺妹,大哥终于见到你最后一面啦。大哥马上要去见爹娘,二弟和大妹,你有啥话要让我捎给他们吗?”
钱淑兰闭了闭眼,满脸苦涩,“大哥,您别这么说。”
泪眼迷蒙间,她看不清他的脸色,却明显感觉到与她交握的手顺间没了力气,她心里一缩,狠狠用手背抹去眼泪,抬眼去看,却见钱维汉不知何时已经合上了眼帘。她心下一慌,抖着嗓子,“大哥?”
她一连叫了好几声都没人应,其他人也紧紧盯着床上的人瞧。
钱明林伸出手指轻轻往亲爹鼻下一探,一丝波动也无,他立时发出如猛兽一般的嘶吼声,“爹!”
屋里的人全都发出悲惨的凄叫声。钱淑兰眼前一黑,直直地晕了过去。
身后的钱明华和王守仁眼急人快地把人接住。
就连钱淑兰自己都没想到,这会是她的大限之期。
病来如山倒,绝不是一句空话。当她硬撑着参加完钱维汉的葬礼,亲眼看着他入殡下葬后,她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除了小敏留在床前照顾她,其他人好像都不在。
县城医院门外,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老王家,儿子,儿媳妇,女儿,女婿,孙子和孙女全都站在院子偏右的空处开始讨论亲娘的病情。
王守仁一拳砸在墙上,眼圈都红了,“县城里的都是庸医,咱们还是送娘去省城大医院吧。她一定不会有事的。咱娘身体一直都好好的,哪那么快就垮了!我不信!”
亲娘倒下,他们立刻就给送到医院来了,也听到医生的诊断书,他怎么都不肯接受这个现实。前些日子,他娘还能骑自行车,还跟他说明年春天要去北海公园玩玩。怎么可能连床也下不了了。
孙大琴知道他不好受,再加上她也觉得太突然了,她现在脑子还懵的,心里慌得不行,“对,如果省城大医院也不行,咱们就去北京,元老爷子认识军区总院的医生,谢老爷子也是中医院的名誉院长,让他们帮忙找医生查查。”
王守义和王守礼也点头同意,“那我现在就去包车。”
两人刚转身,就看到小敏从医院里出来了,她的眼圈都肿了,显然已经哭过好多次,声音也有点嘶哑,“爹,三叔,四叔,五叔,六叔奶叫你们。”
几人面面相觑,哭过的赶紧擦脸,争取不让娘看出来。
等一行人到了病房,王守仁一改之前的狰狞,坐到床边的凳子上,拉着她的手,微微笑着,声音很柔,“娘,您怎么样了?”
钱淑兰在每人的脸上扫了一圈,每个人的眼圈都红着,显然已经哭过。
她也不戳穿他们,握着王守仁的手,又伸手探向几个儿子女儿。
王守义,王守礼,王守智,邓兴明,王丹枝,王丹娜和邓云萍全都凑了过来。
钱淑兰每人握了一下,几个儿女都跪在她床沿,眼泪扑扑往下掉。
钱淑兰指着自己随身挎包,声音有点虚弱,“里面是娘留下来的一封信,等娘离开了,你们就按照这信里写的分配遗产。你们要记住,娘希望你们一辈子都能挺直腰板做堂堂正正的人,千万不要变坏。否则你们就不是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