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淑兰写好之后,问他,“那我什么时候能拿到?”
经理看了她的单子,惊住了,“怎么这么多?”
十五种香料,加起来差不多两千斤,就换二十个塑料盒。合着一百斤香料才换一个塑料盒呐,还没签合同,经理就反口了,“不行不行!你得每个月都给我弄二十个塑料盒才行。要不然我不干。”
钱淑兰没好气地道,“行!行!”
经理见她答应了,还是十分好奇,“你是有门路吗?你跟省城的百货大楼经理是亲家?”
还真能猜!不去当编剧可惜了,钱淑兰摇摇头,“我跟塑料厂的厂长认识。”
“真的假的?”经理有些信了,忙不迭地道,“那不能再加……”
不等他把话说完,钱淑兰抬了抬手,“我们关系一般,也就是萍水相逢,二十个已经是极限了。”
经理有些失望,“那行吧,二十个也不错了,至少其余两个百货大楼没有卖的。”
刘关县一共三个百货大楼。一个城北,一个城西,这个是在城中。但生意最好的是城北,那边工厂比较多。
这个经理应该是被城北那家压制惯了想翻身做主把歌唱。
经理收完定金,回她刚才的问题,“你这两千斤香料,我估计得要二十来天才能弄到。主要是种类太多了。”
钱淑兰算了算时间足够了,“行!”
两人出了经理办公室,方永林有些好奇,“娘,你真的跟塑料厂的厂长认识啊?”
钱淑兰倒也不瞒他,“也就见过一面吧?”
一面?方永林被他娘惊呆了,不可思议地道,“一面您就敢夸下海口?胆子也太肥了吧?”
钱淑兰指了指他手里的包装袋,“这种塑料薄膜,他们生产不出来,想让我送一卷给他们做研究。这世上会有人这么无耻,想白拿人家东西吗?”
这塑料薄膜是进口的,价格非常贵,他们做研究,少说也得要一卷,差不多将近四十块钱。
可一个塑料盆才多少钱?洗菜的那种塑料盒才一毛钱,洗澡的那种大的也才四毛。
虽然她答应把塑料薄膜给他们作研究,难道他们还真想免费拿吗?
就算她大方,她这个厂长身份也不答应呀,说到底这东西是属于厂里的,是公家财产,不是她个人的。
她白送那就叫慷他人之慨,是工作的失职。想必那个厂长也明白这个道理,不可能白拿,总要给她点好处费。
方永林也琢磨出来了,“娘原来是想以物易物。”
钱淑兰摊了摊手,十分无奈,“我倒是想用钱呢,可惜没人敢收呀。”
拿钱买多简单呀,不用动脑子,可惜一个个都不敢收。她也只能用这种法子了。
方永林想送钱淑兰从后门出去,钱淑兰却摆了摆手,“你先去忙吧,我去看看正康。”
正康也是高中生,也不知道他想不想上大学,她去问一问吧。
她往前门走去,到了百货大楼里,看到正康正坐在一个柜台前,没精打采地给客人称糖。
那慢慢悠悠的动作让客人气得牙痒痒,可碍于对方的冷脸,到底没说什么。
等客人走了,正康直接坐到柜台前的小凳子上继续睡了。
钱淑兰眉头紧皱,上班时间居然睡觉?还有没有组织有没有纪律?
她走上前,敲击玻璃柜台,这声音吵得正在迷迷糊糊睡觉的正康十分心烦。“你要什么糖?”
钱淑兰低头看了眼他,正双目紧闭,下巴一点一点的,她再次敲击柜台,“我不要糖。”
他闭着眼皱眉冷斥一声,“不要糖你就去别的地方,别来打扰我。”
这么不耐烦的证气让钱淑兰火大,“正康!你给我起来!”
这声音带着警告,把睡梦中的正康直接惊醒,等他抬头一看,居然是他奶。
钱淑兰气得上前拽住他的耳朵,隔着柜台就把他拖到后门。
途中许多售货员都看到这一慕,臊得正康脸都红了。
到了后门,钱淑兰把手松开,开口就训,“你干什么呢?上班时间怎么能睡觉呢?你对得起国家对你的信任吗?你对得起跟你换工作的小姑吗?”
说完她直接拿脚去踢他。
正康揉着耳朵,边躲边退,委屈得不行,“奶,我也不想的,我实在是太困了。”
钱淑兰打量他,两只熊猫眼,蜡黄的脸色,嘴边冒出胡渣,她眉毛一挑,“太困?你昨晚干啥去了?”
正康柔了揉脸,让自己精神些,却依旧哭丧着,“我每天下班要接丰产,还要给他做饭,晚上还要哄他睡觉,我真的很困。”
钱淑兰却理所当然地道,“你是他父亲,你照顾他不是应该的嘛。”
正康被他奶一句话噎住,不敢再说很辛苦的话,试探着问,“奶,能不能让咱娘到城里来照顾丰产?”
钱淑兰气得又踹他两脚,“你已经当父亲了,能不能别有事没事就想靠父母。你娘来县城,她吃什么?你们两口子的粮食能匀给她吃吗?”
正康被她奶这话给问住了。他们每个月也只有三十斤粮食,还要匀给丰产,哪还有多余的粮食?让她娘来根本就不现实。
钱淑兰担心他还想打孙大琴的主意,一句话堵死,“你娘还要下地挣工分,咱们养鸡场的账还要她记呢。我跟你说,你别想着把她叫过来。就算你娘答应,我都不可能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