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家之后,孙大琴就把医生开的药给他抹上。
现在的他只能正面说话,脑袋只要稍微歪一点,脸上的药粉就会洒下来。
那药粉涂上之后,火辣辣地疼。
王守仁苦着脸,听她娘提起这事,他就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顶。
“前段日子我跟赵大强一起出车,回来的时候,经过一个村子,赵大强就说去那村子歇息一晚,明天再走。”
他咽了口唾沫,继续说,“他去跟人家商量借房子,我待在车里看车。没一会儿,赵大强就喜滋滋的跑过来跟我说村里有家人卖黄花大闺女的身子,只要几个馒头就行。我跟着出车那么多次,这种事情见得太多了,我以为那姑娘也跟其他人一样是自愿的,就没细问。他拿着干粮走了,后来有许多村里人围过来,我就把自己的馒头分给那些小孩子吃,让他们回家。
今天早上,大概三点多钟,我们刚到刘关县,路上就被人放了一堆石块,我和赵大强只能从车上下车,那个男人冲过来就问赵大强的名字,等赵大强说了之后,他跳进旁边的沟里拿出一把刀对着赵大强就砍,大概砍了三四十刀,赵大强连那玩意也被他割下来了。我当时吓傻了,反应过来赶紧往回跑。他的速度特别快,三两步就追上了我。
我想起娘的话就跟他求饶,我说我做过许多好事,我从来没害过人。他砍了我十几刀之后,突然就不砍了。后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其他人听了事情的开始。
然后钱淑兰又详细地把事情的结尾也说了一遍,甚至连王守仁二次受伤的也说了。当然用神仙药的事情她略去没说。
听完之后,周雪梅忍不住感慨一句,“大哥,你这运气也太背了!”
钱淑兰可不是让他们过来听故事的。
她在大家脸上扫了一圈,沉声道,“你们都给我好好想想,这件事给你们什么样的启发?如果你是老大会怎么做?我给你们半个小时的时间,你们慢慢思考,然后告诉我答案。”
钱淑兰走出东屋,看着堂屋里几个孩子正抱着小宝宝逗她玩。
小宝宝现在特别爱笑,小孩子们做鬼脸逗她,她笑得小身子一颤一颤的。
瞅见她的笑容,钱淑兰觉得特别暖心。这一世还是不一样的,她奶奶每天都像是泡在蜜罐里。她坐在旁边问他们上学乖不乖。
几个小孩子争先恐后地回答,钱淑兰注意到柱子是一脸的羡慕,钱淑兰揉揉他的小脑袋,“你今年也可以上学了!”
柱子的眼睛顿时变成星星,显然很是期待。
钱淑兰陪了一会儿小孩子们,再次回到东屋。
坐回炕上,钱淑兰开始点名,“老大,你先说,这事给你什么样的启发?”
王守仁没想到他娘会第一次点他的名字,他老老实实说了,“不能想当然”
钱淑兰又问:“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怎么做?为什么。”
“我可能会去确认一下,那个姑娘是不是自愿的。如果她不是自愿的,我肯定会劝说赵大强别干那事。他要不听,我就威胁他要跟领导汇报。”
“哦?为什么?”
“那姑娘太可怜了!”
钱淑兰转头问王守义:“你呢?”
王守义:“我跟大哥差不多。”
钱淑兰又问了孙大琴和李春花得到的答案也是差不多的。
倒是问到王守礼,他的答案略微有些不同。
“我觉得通过这事,让我们知道一个道理,一定要好好珍惜自己的家庭,如果赵大强不是色迷心窍也不至于把自己的命搭上。”
听到这话,王守义愣了一下。
周雪梅也笑着道,“娘,我也是差不多的意思。”
钱淑兰叹了一口气,“你们说得都有一定的道理。老大你刚刚说得好,咱们在力所能及的时候,一定要帮助别人。如果帮助别人会得罪别人,我们就采用稍微迂回一点的法子,明着不能来,暗着也行。比如说如果赵大强不听你的,你是不是可以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把那姑娘偷偷放跑。当然如果帮助别人会把自己搭上,那还是算了,保全自己要紧。”
她顿了顿又道,“还有赵大强的死,就像老四说的,他是自己作死的。他明明有妻有子,可就因为色迷心窍把好好的家庭给毁了,他这一死,他的媳妇一定会带着儿子改嫁,你们想想看别的男人搂着他的媳妇,他的儿子还要受着后爹的虐待,你看看他的损失得有多大!”
听到他娘的分析,王守义脸色黑得吓人。
钱淑兰装作没看到,继续说,“咱就说赵大强这家人吧!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们一个道理:上梁不上下梁歪。你儿子被杀了,你伤心,你愤怒!都可以!谁都能理解你,可你也得讲讲道理吧!明明是你的孩子把人家给连累了,你却怪到人家头上,脸咋这么大呢!老大,你说娘说得有道理吗?”
王守仁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娘,你说得很有道理。”
钱淑兰点了下头,话锋一转,“老大,这里我就要批评你了。这赵家人有的毛病,你身上也有啊。咱就说正康做得那些事吧。你的表现是不是也跟赵家人一样胡搅蛮缠。你想想你被赵家人拽着胳膊扇耳光的时候,你的心里是什么感受?当初正康打了人家的孩子,你却找上门算账,那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也是别人口中的混不吝呢?谁家的孩子谁心疼,可你再心疼你也得讲道理吧!”
王守仁呆怔半天,眼睑低垂似乎是在想这事。
钱淑兰没有继续说。王守仁想到医院时赵家人的蛮横,想到以前自己的所作所为,好像真的没什么两样,他猛然间醒悟过来,原来他也是个混人,顿时五味杂陈,嘴里酸涩得不行,“娘,你说得对!以前是我太不讲道理了。”
钱淑兰叹了口气,“咱们为人处事就是一个理字!你若是逃开这个字,那你就会受人排挤,成为别人口中的另类。你的人脉就会越来越少,当你需要别人帮助的时候,你就会发现根本没人愿意伸手帮你,即使那件事对别人来说就是伸伸手这么简单,可能大家也会吝啬帮你。你们说对不对?”
众人皆是沉思。
“咱就来说老四吧?因为在县城借不到钱,就骑着自行车跑到乡下来拿钱,要不是你舅妈在家,你连500也借不到。老大伤的都不是致命伤,生生疼了好几个小时,不太严重的病弄得差点连命都没了。你工作好几年了,却连个知心朋友都没交到,你说说你做人是不是太失败了?”
王守礼低下了头。这也是他一直反思的问题。他自认他性格不算孤僻,可谁成想根本就找不到可以借他钱的朋友。
“你有没有反思你的问题?”
王守礼摇摇头,“我反思了,可我就是想不通。”
钱淑兰替他点出来,“因为你太独来独往了,交朋友,要么是工作的时候,要么是吃饭的时候,要么走路的时候。你想想,当别人向你求助的时候,你有没有帮助过别人?”
王守礼摇摇头,“我自己的事情从来都是自己做的,我觉得只要自己多看报纸就能会了,为什么要问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