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点了下头,“娘,我知道了。”
吃完饭,钱淑兰带着大栓子出了家门。两人顺着河渠那边往北走。
大栓子身上穿的是他自己的衣服,她那件军大衣太大了,穿在他身上直接拖到地上,钱淑兰只能在他衣服里重新填棉花。
两人边走边说话,大部分都是在说粤语。大栓子可能是初次接触,觉得特别好玩。一会儿功夫就学了十几个字的发音。
钱淑兰都是按照发音来教的,这样能更快掌握。
两人顺着河渠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到达大栓子所在的生产队。
从河渠上看,整个村落特别萧条,如果说王家村是幅水墨画,这个村子就是光秃秃的荒村。连一棵树也没有。
跟王家村不一样的是,这个村子离河渠很近,也就一百多米。
“钱奶奶,你在这边等我吧,我自己去找妹妹。”
钱淑兰把手里的五十斤红薯递给他,“那你小心着点,粮食别被人给抢走了。”
钱淑兰担心大栓子马上要离开这个家,会走得不放心,于是就作主给他五十斤红薯,让他给他娘和继父最后一个念想。
大栓子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抱紧粮食。
钱淑兰站在河渠边上,看着大栓子快速地跑进村子。
她瞅了一眼河渠周围的田地,发现都是干裂的,里面也没有种粮食,显然也是跟王家村一个打算。
她正四下张望,突然看到河渠的另一端有乌泱泱的一群人,他们手里都拿着工具。
有的人是棍子,有的人是砖头,有的人是破了口子的碗。
钱淑兰四下瞅了瞅,终于找到一条小沟,然后趁着这些不注意,闪进空间里。
一直等这些人走到跟前,钱淑兰才发现这不是一群人,这伙人起码有上千人。
领头的男人凶神恶煞,他的双目冒着熊熊的火光,他的皮肤晒得黝黑而且干裂,已经饿成了皮包骨头。
“老大,咱们还是算了吧。这些人也是村民,如果我们抢他们的粮食,他们也会饿死的。”
“是啊,老大,咱们还是别造孽了。”
领头男人回头,脸上的纠结与痛苦十分明显,“难道你们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饿死吗?我也不想杀人,可我就剩下最后一个儿子了。如果小宝再饿死,我以后还有什么奔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哭着抹了一把脸上的泪。他的亲爹,他的亲娘,他的大儿子,他的大女儿,他的二儿子相继死去。他只剩下小宝这个唯一的血脉,他一直做好人,不肯偷别人家的东西,可他为什么没有好报。
“上面的人不给我们活路,为什么我们不自救!只要我的孩子能活着,就是让我杀人我也愿意。”
“是啊,我家娃还等着吃呢。他才三岁啊。”
“咱们还是省点力气,别再犹豫了,既然已经决定要救自己的孩子,就别怕做恶人。”
原本还犹豫的人立刻又鼓足了勇气。
钱淑兰注意到队伍后面,许多妇人拖着疲惫的身体,抱着奄奄一息的孩子。他们两眼无神,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从来没有哪一幅画面能像现在这样,让她只是看上一眼就让她崩溃,浑身都在颤抖。
她原以为自己那些粮食说不定能救很多人。
可对于本就穷困的人来说,哪里来的钱买粮食?
要想活下去,他们只能靠抢,靠偷,否则就是死。
钱淑兰思索了再三才移动着手里的灵力,开始指挥着空间里的馒头。
因为数量不够多,她只能把馒头掰成两半,然后做成从天而降落到这些人的怀里。
然后哗啦啦的人群全都闹开了。
后面闹哄哄的,把前面的人直接给惊动了,纷纷回过头来看。
“天呐!这是馒头!”有的人迫不及待地把馒头往自己孩子嘴里塞。
原本还凶神恶煞的男人们全都围了过来。
大多数人都是给孩子吃的。只有小部分,孩子吃不完,自己也吃上两口。
钱淑兰在这些人面上溜了一圈,发现没有一个是非值是0分的。
能让这些与人为善的贫苦老百姓变成穷凶极恶的抢劫犯,到底是谁之过?
“他爹,咱们还是别去抢了吧!老天爷在天上看着我们呢。”
原本还故作凶狠的男人两手捂脸痛哭起来。
他何曾想当抢劫犯?
建国前,他给地主家当帮工,被地主诬陷偷东西,差点被地主活活打死的时候,他硬是咬牙挺过来了。
后来鬼子进村扫荡,他跟鬼子打游击,东躲西藏也活下来了。
可现在却活不下去了,他的几个孩子因为吃不下树皮,腹泻呕吐,全都活生生地饿死了。
明明他们生产队是大丰收啊,他们没有干旱,可他们辛辛苦苦种的粮食,自己却吃不到一丁点。
他们听说临阳省有粮食,于是开始当起了流民。从家乡到临阳省不过几百里,路上他们经过那么多的村落,他们强忍着心里的欲望没去抢没去夺,可原本几千人的队伍现在却连一半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