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琴最是憋不住话的人,看到婆婆满脸不高兴,转了转眼珠子,立刻嚷嚷起来了,“我的老天爷呀。从来也没听说过谁家娶媳妇这么省的。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儿,你们家就准备这么些破烂玩意儿。八分钱一包的大生产,一毛钱一斤的水果糖,啧啧啧,啥便宜你们就捡啥买呀。”
钱淑兰给她投了个赞赏的眼神,孙大琴别提多美了,骄傲地挺了挺胸。
洪顺友脸烧得慌。不对呀,明明他买的是大前进的香烟,大白兔奶糖,茅台酒和盒装饼干。怎么全变成这些了?
他把目光移向他娘。却见邱秀花一拍大腿就哭起穷来,“大妹子,我们家条件太差。我也想买贵的,可家里头实在是拿不出东西。”
钱淑兰皱眉不解朝洪顺友看去,“你一个月工资怎么也有三四十吧?现在你娘跟我哭穷?你该不会是有什么烟瘾赌瘾吧?!”
洪顺友吓得半死,赶紧摆手,“没有没有!我没有这些嗜好,我每个月的工资都是交给我娘的。是吧?娘!”
邱秀花憋屈得不得了。她应该承认吗?她承认自己领了儿子的工资,那为啥没钱给他娶媳妇送礼?这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子吗?她急得额头直冒冷汗。
气氛一时之间竟诡异起来。
钱淑兰看着这三人心思各异,心里觉得没意思,她直接从凳子上站起来,“我这还有事要忙呢,哪有空陪你们玩过家家。”
说着就要送人。
洪顺友急了,忙拦了她,“婶子,我不是。这不是我准备的。您相信我。我肯定会重新补给您的。我今天是来提亲的。您看。。。”
钱淑兰侧头看了一眼王丹娜,见她虽然脸色难看,可并没有完全死心。
钱淑兰不想跟这些人来虚的,实在是累得慌,她顺势问道,“我也不跟你扯虚的了。你想娶我家丹娜,行!你们家得出五十块钱彩礼钱,少一分都不行!”
洪顺友脸色一僵,看向王丹娜,却见她一直低着头,一点信号也没给他。
一直充当背景板的洪顺英终于开口了,“婶子,我听小弟说,你们家会给丹娜陪嫁是真的吗?”
钱淑兰侧头看了她一眼,给了个似是而非的答案,“我给多少陪嫁得因人而定。”说着一脸嫌弃地看着洪顺友,意思是这人肯定不给。
邱秀花之前就特地打听过,听别人说钱淑兰会给小女儿准备陪嫁,她本身是不信的。如果对方真的疼女儿,为什么当初要卖大女儿。
根本就是幌子。她才不信有人会把钱送给别人。
因此,邱秀花问一个比较现实的问题,“这彩礼钱是你自己收着,还是让你女儿带过来?”
钱淑兰依旧还是原话,“这得因人而定,你家这人我一分不给。”这次就是明晃晃地打脸了。
洪顺友一直以来都知道钱婶子对他很嫌弃。从卖糖的时候开始,她就看他不顺眼。
处对象的时候,他们相看,她却连面也没露。后来才知道是去县城了。如果真的满意他,为什么非要那几天去县城呢。摆明了就是不喜欢他。
他一个月前就和王丹娜商量要结婚,王丹娜每次都是顾左右而言其他,他心里就起了疑。
被他追问几次之后。王丹娜才告诉他,他娘看不上他。
现在,又是这种嫌弃脸,洪顺友委屈地想哭。
为了让钱婶子看得起他,他拉命地练习抓糖,每天笑脸迎人,算账也越来越快。甚至无论什么样的天气,他从来不迟到早退。他得到许多顾客的表扬,他甚至得了领导的赏识和夸赞。
他以为钱婶子能给他一个笑脸,能夸赞他一句。
可她依旧看不上他,对他各种不满意。他心里很难过。
他侧头去看王丹娜,只见她用充满期盼的眼神看着他。
他心里的委屈顿时消失殆尽,“好!”
他话音刚落,邱秀花一把拉住了他,“你疯了!她都说不给陪嫁,彩礼钱也独吞,你还要给?你是不是疯了。”
洪顺友抿着嘴,一脸倔强地道,“我要娶丹娜。娘,你别说了!”
邱秀花气得半死,捶他,“我怎么就不能说了。我儿子娶媳妇,我还不能说了。”
洪顺英也在一旁劝,“小弟,我看这事就算了吧?你才十九岁,急什么!慢慢找,总能找到合适的。”
邱秀花也一个劲儿地附合,“是啊是啊,你一个供销社的销售员,你还怕找不到好姑娘。像她这种娇滴滴地姑娘嫁过来,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就靠你养活。你娶她干啥?”
王家人看着三人在那边拉拉扯扯。听他们说得那叫什么话!一个个全都欠扁!把他们小妹当什么人了!
孙大琴想过去扇他们嘴巴子!可看到婆婆一点也不生气,心里不由得佩服婆婆的沉稳。
李春花和周雪梅觉得这三人莫不是疯了,居然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坏话。
钱淑兰倒不是真的像孙大琴想的那样镇定。她本就是打着搅和这件婚事来的。
结婚后,她不能直接拆散,要不然会遭电击。
现在还没结婚呢,她又不需要受任何处罚。
而且这什么糟心玩意。这家能嫁吗?
她侧头去看王丹娜,发现王丹娜脸色十分不好看,唇上一丝血色也没有,牙齿紧紧地咬着。眼睛里隐隐有泪花悬着,将落未落,十分惹人怜爱。
也是!任谁听到自己被结婚对象的家人这么嫌弃都不可能无动于衷。一直以来,她都不相信未来婆婆会是坏人。可事实就是她傻!她笨!她听不进别人对她的劝阻。
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太天真!她也错的离谱!
她挪动脚步看着洪顺友,问出最后一丝希望,“我问你,你出不出彩礼?”
一直被亲娘亲姐纠缠的洪顺友此时一个头两个大。
他平时的工资多数都是交给他娘的。现在就算他想娶丹娜也拿不出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