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儿?
他抬起眼,看向二贵。
二贵却已经低下了头,看向自己放在他面的那盘鸡……
他神情专注,如老僧入定,又如一座石雕像。
小锋受不了这样诡异的场面,匆匆离开了里屋,回到外屋自己的床上,和衣躺下。
他窝在床上,不禁开始怀念起母亲尚在时的情景来。
娘还活着的时候,至少他不是没人管的孩子,至少在家还有衣穿,有饭吃。可娘一死,虽然还有个爹,却还不如有娘没爹。
小锋打了个呵欠,抱着枕头迷迷糊糊地想,要是娘能活过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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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大年初一。
依着晓岩村的风俗习惯,大年初一是拜年的日子。在这一天里,每家每户都会在自家的院子里放一个桌子,桌子上放个垫了红布的簸箕,簸箕里盛满炒瓜子,烤花生,糖果之类的东西。
而村里的孩子们会结伴从村头跑到村尾,家家户户的去拜年。
每到一户人家,孩子们就大声地向主人家说些吉祥好听的话,然后主动去主人家准备好的簸箕里抓上一大把的瓜子花生糖果之类的年货,往自己的布包里塞……
村民们很喜欢这个风俗,因为喜庆。
孩子们也喜欢,因为会有很多很多的零食吃。
所以小锋早早起来了,脸也没洗,直接就出了门,朝着村东头跑去……
果然跑到半路,他就看到石娃子领了一大群孩子,正准备去村东头的第一户人家那里拜年。
小锋默默地跟了上去。
一开始,孩子们还没有注意到他。
直到前面的孩子们朝着主人家大喊了几声“恭喜发财”之后,小锋也跟上前去,从主人家摆放在桌子上的簸箕里抓了一大把糖果塞进了自己的衣兜时,孩子们终于发现了他。
“野种!野种……偷东西,野种!”
初时还只是石娃子一个人喊,他喊了几遍之后,其他的孩子们也跟着喊了起来。
“野种!野种……偷东西,野种!”
“野种!野种……偷东西,野种!”
小锋脸色苍白。
“你们胡说,我不是!我不是……我爹回来了!”他强辩道。
石娃子深恨小锋,开口就说道,“谁知道那个是不是你的亲爹!你娘背着他偷汉子,一偷偷到马老汉……马老汉□□娘的时候,肯定说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这样的话,所以现在遭报应了!”
“你胡说!”小锋被气坏了。
石娃子得意洋洋地说道,“我哪时胡说了?难道马老汉和你娘不是同一天死的?”
“你!你胡说!胡说胡说胡说!”小锋被气得除了骂他胡说之外,根本就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野种!野种……偷东西,野种!”石娃子朝他喊了起来。
众孩子们也跟着起哄,齐声叫道,“野种!野种……偷东西,野种!”
“我难道娘只偷了马老汉一个?呵呵,我娘不也偷了你爷爷!你就等着吧,既然我娘和马老汉死了,你爷爷也活不长久了……”小锋被气得失去了理智,口不择言地说了起来。
“你说什么?”石娃子大怒,上前一把揪住了小锋的领子,骂道,“快把你放出来的屁,拉出来的屎……统统给我咽回去!不然饶不了你!”
小锋蔑视着石娃子,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有什么本事饶了我?我告诉你……你一家离死不远了!别说是你爷爷,就是你爹你娘你和你弟弟,还有你娘肚子里的小妹妹,都快死了!”
正月里本就不兴说这些晦气话,可小锋居然还说得这样恶毒,直把石娃子气得……
他抡起了拳头,朝着小锋的头就砸了过去!
这一拳头下去,小锋的牙都掉了几颗……
可他却依旧倔强地说道,“你们一家不仅死定了,而且还会死得很惨!死的时候尸首分离,死无全尸,死了以后也要下地狱,不得超生!”
石娃子更是生气,又抡起了拳头……
小锋突然阴森森地咯咯笑道,“……我娘还没过头七,你就这样对我,你就不怕,我娘此时就站在你身后看着你?”
此刻小锋脸色苍白,嘴角流血,偏生说起话来又阴阳怪气的,石娃子的心中不由得就升起了一股凉气。
“你要我收回那些话也不难,”小锋红着眼睛,继续咯咯笑道,“……只是,你有什么本事,让我收回那些话?你敢不敢,跟我一起去一次天坑?”
被弱小的小锋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石娃子已经被气得失去了理智。更何况,上次小锋被扔进了天坑之后,一样也毫发无损的回来了;且村里资历最老的老者,也从未说起过天坑到底有什么可怕之处……
“我要是去了,你怎样?”石娃子恨恨地说道。
小锋又咯咯笑了几声,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看着石娃子,说道,“你敢去,我就敢把我说的话收回来……不!你敢去,还活着回来了,那死全家的就是我,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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