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夫抬头想说话,就见杨大夫在王大夫的背后向自己摇头,就笑着道:“我空口白牙和人家说这事儿?内科一三五每晚两小时补课,人谢逊拿这时间去做手术是多钱?我可没这么大的脸,你要去你去。”
“我去请不来谢主任啊。”王大夫一脸遗憾。“你俩是同学,咱们科就你和他交情最好,主任你说是不是?大不了咱们科请他吃饭呗。”
张正杰想了一会说:“其实要是指背书参加考试,我觉得李敏比谢逊更合适。李敏才毕业,谢逊把书本都抛开多少年了。让小李没事儿在科里给咱们讲点儿,就咱们五个人,还可以说是一起复习,就是老陈知道了,也不会怎么地咱们谁的。”
杨大夫轻咳了一声站起来,把病历等都划拉到一起说:“那你们去找她补课吧,我自己回家背。”
刘大夫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便逗趣道:“老杨,你这可不对劲啊,要是往常有这样借口,你还不光明正大扑上去了?莫非你觉得李敏那对象很吓人?”
王大夫看着反常的杨大夫,想起他那晚头部的伤,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但刘大夫提起李敏的对象,他立即跟着道:“大刘你可真没说错。那人可比妇产科刘主任她对象看着凶多了。那眼睛朝你一瞥,说句不好听的,就跟小时候在动物园里第一次看老虎似的。别看急诊常见到的那些抡刀动棒、砍得头破血流的混子们狠,我估计到了他跟前都不是个儿。他绝对是没少见过血的。”
王大夫嘴里的没少见血,谁都明白是没少杀过人的意思。
杨大夫抱着病历走到门口,回头对张正杰说:“主任,我下午休息,有事儿打发人去家里找我了。”然后他对王大夫说:“你眼神真好。他就是正在老山前线打仗呢。”
“行。你回去吧。今晚是小刘夜班是吧?”张正杰脸色转难看了。
“是啊,今晚我夜班。”
王大夫看着抱着病历出去的杨大夫背影,听着水池那边响起洗手的声音,凑近了张正杰说:“大杨是不是在李敏对象那里吃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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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张正杰说话,护士长拔高八度的声音响起来:“你们谁把烟头丢纸篓里了?给你们六个烟灰盅了,每人桌面都有一个还不够吗?”
仨人回头往纸篓的方向看,虽然没着火吧,但纸篓里的烟雾也不小了。张正杰赶紧走过去,提起纸篓往厕所去。王大夫笑笑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写病历。
护士长很生气,变了脸色说屋子里的三个人。
“你说你们都老大不小的了,怎么就乱扔东西祸害人呢。这要是晚上着火了,可怎么办?”
杨大夫边脱白大衣边说:“不是我扔的,护士长。我都把烟头按熄在烟盅里,烟灰都没上桌子的。”
“那是你还是你?罚款十块。”护士长问刘大夫和王大夫。
王大夫笑嘻嘻地说:“护士长管主任要钱去。”
张正杰正好踏进门,听见王大夫这话,就知道前面护士长在发威了,他讪讪地掏出钱包、抽出十块钱道:“是我不小心。呶,我认罚,下回不会了。”
“哼,你看我不和你媳妇说的。”护士长收了十块钱,脸色阴晴转换。“我也不是为了罚你们钱,但你们也得小心,万一着火了怎么办?这是十七层,不是原来的五层楼,跳楼还能逃生,”
“好好好,我错了。”张正杰赶紧截住护士长的唠叨,讨饶道:“你可别和我媳妇说。求你了行不?上班你唠叨了这么些,下班她再唠叨,我今晚儿就没法活了。”
“怕唠叨你就别往纸篓里扔烟头呗。”护士长也笑。
“不扔,再不扔了。”张主任点头哈腰笑着把护士长糊弄走,坐回去叹了一口气埋怨道:“你们仨刚才也不提醒我一下。”
“主任,我都被你说的考试吓懵了。要是注意了肯定会提醒你的。”刘大夫对张正杰说。
杨大夫锁好衣柜门,双手插在裤兜里,说:“钱都给护士长了,还想这事儿干嘛。刚才我要是注意到了也会提醒你的。我先走几分钟啊。”
“是啊是啊。”王大夫附和着合上一本病历,又翻开另一本。“大杨怎么知道李大夫对象在老山前线啊?主任,大刘,你俩知道不?”
老山前线那也是张正杰心里不能触碰的伤。单这几个字,就让他想起在老山捐躯的长兄、继而去世的父亲,还有带着侄女的寡嫂,以及任何时候都回避提起丈夫和长子的老娘。他压抑自己的激荡心情掩饰说:“我去监护室看看。小刘,你那个肠梗阻的患者,能做检查了,你也多用点儿心。”
刘大夫点点头,张正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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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夫写完几本病历的病程记录,弹给刘大夫一根烟,自己也点了一根,抽了几口才说:“你看看老杨和主任,这俩人今天真他m的奇怪。就刚才提起李大夫的对象,老杨和主任那脸色都跟那什么似的。老杨咱倆就不说他了。要不是主任俩口子感情好,还不得以为他对李大夫有什么想法了。你看他刚才的那脸色,那个难看的。”
刘大夫喷出一口烟说:“是挺难看的。不过要是主任有什么想法,也不会把你换过来了。要知道之前李大夫在我们这组那两月,主任很多时候还挺照顾她的。”
“哈哈,怪不得呢,啥事儿没有他脸色怎么会那么奇怪。”王大夫好像发现了秘密一般打着哈哈说的很得意。“我和你说,换组才是真的照顾她的。你细想想,不换组的话,在这面和他干骨科啊?那骨科是女人能干得了的吗?
你再想想,李大夫过去那边,这几天她跟老梁他们多上了多少手术了!外科大夫的手术好,那还不都是用患者喂出来的。她去那边跟陈院长开颅,才是有发展有前途的选择呢。”
刘大夫看看手表说:“差不多下班了,咱们也洗手走吧。”
大夫和护士办公室是各有开门处的套间,但除非大夫这面做什么术前讨论和死亡讨论,一般与护士那边的间隔门都是敞开的。他们这边说话,护士那边听的是清清楚楚的。
今天仍是这样。
于是还没到中午下班呢,张主任过去两个月照顾李敏、然后李敏的对象来了、张主任脸色很难看的说法,在创伤外科护士中悄悄弥漫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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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护室里,梁主任和谢逊都在。张正杰隔着门见了他们俩便往另一个监护室去,那里有刘大夫管的那个肠梗阻患者。他虽然恢复了肠蠕动,但是梁主任不同意他进食。今早张正杰带人去查房的时候,那患者从头叫到尾,说饿得要跳楼了。
张正杰心里好笑,瞧那贪生怕死的模样,真敢为饿了几天就跳楼,也就不会躺在监护室里插那么多管子了。他在走廊转了一圈,就回去自己的主任办公室。
很小的房间,只放了两张办公桌,最里窗边靠墙的地方有一个对开门的、半旧的铁皮书柜。
每层楼都有这么一个房间的。原来各层都将其作为医生更衣室兼卫生员的临时休息点。但是由于某个卫生员和某科大夫,在这种房间里发生了说不清的事情后,院里统一取消了卫生员的临时休息点儿。
各科就改了这房间的用途,五花八门什么用途都有,其中用来做主任办公室的最多。但呼吸内科关主任最特别,他就在这种房间里放置了两个上下床,给下小夜和轮值早班的护士做临时休息的地方。创伤外科的护士长也想学来着,磨叨了好几次,但张正杰还是坚持将这两米多宽的细长条,改做了主任办公室。
每次看到门上的牌子:主任办公室,他就从心底升起抑制不住的点点骄傲来。因为陈文强不愿意与他坐对面桌,从他将这房间改为主任办公室后,基本就没来这里坐过。横竖比一比省院的工农兵大学生,唯有自己才有这样的单间办公室。
虽小,但这是属于一个人的地方。
张正杰最喜欢在这个房间的独处感觉。他从抽屉里翻出《外科学》、《局部解剖学》,但他没有马上打开看,闭眼沉思了一会儿,想到接下来明天的那几台手术、还有马上到来的手术季,与元旦前的模拟考时间重叠……
他沉思了一会儿,果断决定在这段时间内舍弃一部分手术,通知门诊不收骨科的患者了。嗯,除非是必须收到创伤外科的。不做术者、也少去做助手,利用所有的时间背书,先把这个考试拿下来。
下定决心后,他翻开《外科学》,用心地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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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百态 这里+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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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大还是k大的道理————这里的“a”读“尖儿”,“k”读“凯”,是北方打扑克的发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