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星今晚喝得很高兴,包厢里男男女女拼酒摇骰,群魔乱舞,不知玩了什么缺德游戏,两个男生被迫当众亲嘴,周围这些坏蛋举着手机录像,聂萱兴奋极了,起哄大叫,江铎也觉得好笑,又怕他们待会儿拿奇奇怪怪的招儿整他,于是挪到角落去。
没过一会儿聂萱一屁股坐到他身旁,胳膊搭在他肩上,醉眼迷离地凑到耳边:“喂,我今天生日,你有没有礼物送给我?”
“没有。”
“切,”她眉目娇媚,声音更腻:“你知不知道这两年我都和室友闹翻了?都是因为你。”说着话,手指轻轻刮过他的下颚:“大四下期没课,我马上就要实习了,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每天出现在你面前,你最好早点考虑清楚,不然一定会后悔的。”
江铎推开她的手:“赶紧实习去吧,我求之不得。”
说着摸到啤酒,往嘴里送了几口。
其实他不喜欢这么吵的环境,瞎子嘛,本来就看不见,听觉再受扰会很麻烦,但他并不排斥让自己去习惯和适应,毕竟比起那些藏在家里日渐孤僻的盲人,他还能有加入健全人的社交圈,能被大家接受,已算幸运吧。
“他们在玩什么?”
“真心话大冒险,”聂萱说:“要不要一起?”
“不用。”
“那我们唱歌吧,”她抓住他的胳膊:“我刚刚点了一首男女合唱的,就当你送我生日礼物了。”
“什么歌?”
“纤夫的爱。”
“……”江铎哭笑不得:“神经病。”
正在这时手机震动,他抓住盲杖起身:“我出去接电话。”
聂萱晃他的手:“快点回来,听到没有?”
江铎推门走出喧闹的包厢,手机语音报出一个陌生的号码,他接通放在耳边:“喂,你好。”
“你好,是江铎吗?”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他觉得有些耳熟,但一时没有想到答案,只说:“是的,请问您哪位?”
那边稍待片刻:“我是许永龄。”
江铎恍然愣怔,背靠着五光十色的墙壁,一时间心跳与呼吸消失不见,仿佛掉入一个虚幻空间。
他说他是谁?
“我找你舅舅要的电话号码,”对方很客气,平淡道:“希望不会太唐突。”
江铎缓缓深吸一口气,一时没有吭声。
那边又静了会儿:“是这样,你明天有空吗,亦欢她想见你。”
听到这话,他喉结滚动,终于干涩地发声:“什么?”
许永龄听他语气抗拒,以为他不愿意,便说:“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江铎用力忍了一会儿,克制着开口:“方便的,我这几天都有空。”
许永龄应道:“行,听说你在清安大学读书,待会儿把具体地址发给我,明天上午九点我来接你。”
江铎弓着背,用耳朵紧贴手机,问:“许亦欢现在在哪儿?”
“清安。”
“她不是在北方吗?”
“今年春节,她回来过年。”许永龄稍作停顿:“明天见面再说吧。”
江铎胸膛起伏,屏住呼吸:“好。”
电话就这么挂了,嘈杂的歌声隐约透过墙壁传出来,他像被拉入现实,仿佛刚才是场幻觉。
妈的。
是不是有人在耍他?
刚才怎么没有多聊几句,问个清楚?
妈的、妈的!
江铎扬起胳膊往墙上一砸,无数情绪涌到胸口翻江倒海,他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如此愤怒。
包厢门被推开,聂萱奇怪地看着他,拍拍肩:“喂,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江铎说:“许亦欢回来了。”
“啊?”
“她要见我,”江铎心不在焉:“我先回去了,祝你生日快乐。”
聂萱愣愣站在原地,眼看他杵着手杖离开。
***
江铎几乎一夜没睡,第二天早早起床洗漱,换好衣裳,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等待手机铃响。
九点钟,许永龄准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