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队人呢。”
“喂,那姑娘谁呀……”
“昨晚吸毒猝死那个的家属。”
九月明媚的阳光从一排窗户中投映进来,耳边一阵高高低低的喊叫说话声。
甄明馨攥紧手指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这案子牵扯的比较复杂。你妈这情况需要备案处理,所以尸体还得暂时留在医院里……情况就这么个情况,你理解一下,配合我们工作……”
女警员自顾自说了半天,没得到一句应答。
坐在她对面的姑娘,来到警局后就是这样一副不怎么配合的样子。
“甄明馨?”
“知道了。”
简短的三个字突然响起。
女警员微微一愣,盯着她看了一眼,点头说:“那行,在这里签个字。”
甄明馨接了笔,侧身低头,三两下写了自己名字。
女警员从昨晚开始就跟她在一起,此刻看着她爽快的写字动作,心情还有些复杂,默默地叹了一声。
赶到医院的时候,这姑娘看见尸体的时候湿了眼睛,此后就一直是现在这副模样,心事重重,眉头紧锁,却没哭。看上去不太像伤心过度,却也让人捉摸不透。
不过,刚才在回答她的时候,语气里有一抹如释重负。
她见过不少吸毒者的家属了,悲痛欲绝的愤怒的暴躁的绝望的,什么样的都有,自然也不乏这样的。将吸毒者送进戒毒所之后,或者得知吸毒者死亡的时候,家属变得如释重负。
很多时候,毒品毁掉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家人、一群人。
这东西能上瘾,还奇贵,普通人染上了轻易地就能拖垮一个家庭。瘾君子有的吸的时候癫狂兴奋醉生梦死,没得吸的时候暴躁易怒六亲不认,更夸张的卖儿卖女卖车卖房卖老婆。当人已经不像人了,别人自然也不会把你当做人。时间一长,自然落个孤家寡人、众叛亲离。
可惜的是,能改过自新的人又几乎没有。
大部分瘾君子临死的时候还神志涣散如痴如醉,哪晓得是非对错?
这姑娘看着文静乖巧的,受不了一个吸毒的母亲,也正常。
心绪百转,女警官将甄明馨送出了大队办公室。
吵闹说话声全部都落在耳后,听起来不那么烦人了。甄明馨紧握的手慢慢松开,抬步下台阶。她的眉头一直紧蹙着,走出公安局的时候,抬眸看见了一辆红色宝马。
“馨丫头。”
荣太太脸色着急地下车,看见她便远远地唤了一声。
她是杨岚来云京之后交到的朋友之一,归个类的话在牌友圈里。
美容、炒股、打牌、旅游、吸毒……因为杨岚来了之后的个人生活非常丰富的缘故,朋友倒的确交了不少,不过大多数都是些空虚寂寞冷的无聊太太,没几分真情实意。
荣太太比一众人稍微好点,因为她虽然也是无聊的家庭主妇,生活却不空虚。
荣家富裕起来这才第二代,荣桓刚开始创业那会儿便认识了她,他个人条件很一般,因而这太太的条件也挺普通。荣太太四十多岁,身高一米六出头有点胖,脸蛋圆圆的稍显富态,平时会收拾自己,却不精于打扮。婚后当了家庭主妇拉扯孩子,也就刚把孩子送出国读书不久,整个人才彻底闲了下来,时常出去打麻将消遣。
牌桌上认识杨岚以后,她见过甄明馨一两次,眼见她乖巧安静,又听说了甄文的事情,心里免不了有几分疼惜。聊天的时候还给杨岚说,自己一直想要个闺女,可惜本身是不容易受孕的体质,怀不上二胎,只得作罢。
也正因为瞧着她对甄明馨有几分喜欢,杨岚才在给甄明馨安排工作的时候直接就找上了她。不过暑假里荣太太儿子回来了一段时间,彼此间的联系比较远,她吸毒的事,也就不在荣太太了解之内。
这一早上她吃过饭在家里闲着,接到了自己老公的电话,说是杨岚昨晚没了,甄明馨请假没上班,去了公安局。
好歹也朋友一场,荣太太性子又挺热心,闻言便连忙让家里司机开了车,带着她过来了。
一声馨丫头,招出了甄明馨的眼泪。
荣太太看着她又一愣,连忙走到跟前问:“怎么了这是?警察怎么说?”
甄明馨紧抿唇,一个劲儿摇头,眼泪往下掉。
“别哭别哭孩子。”
“说是因为牵扯进大案子里,暂时不能下葬,尸体要在医院停几天……”
好半晌,甄明馨吸了吸鼻子,开口说。
闻言,荣太太叹了一口气。
路上的时候她问了几个牌友,听闻了杨岚好像吸毒的事情。眼下听甄明馨磕磕绊绊地说了一句,心里自然也有些揣测,便没有再多问,将甄明馨带上车。
*
上午十二点,宝马开进住宅小区。
荣太太陪着甄明馨一起下车,还在安慰她,“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太伤心了,自己身体要紧。要是家里待着怕就和阿姨去家里住几天,也当给我作伴了。”
“可是我……”
甄明馨一开口声音又哽住。
荣太太叹着气安慰了她几句,说话间,两个人出了电梯。
甄明馨一抬眸,发现防盗门竟然是敞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