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桥没说甚,只笑着:“他若是连这点小麻烦都过不去,那就只能认命了。”
绿芽在她背上抹着膏药的手一颤。
她家姑娘的意思,莫不是小侯爷逃不过那力大无穷的女人,往后就只得在那荒山上被奴役了?
“怎么,觉得我心太狠了?”月桥感受着她的迟疑,顿时笑了起来。
绿芽下意识的摇头,而后才诚实的说了句:“奴婢只是有些,有些不知该从何说起。”
月桥嘴角扯了扯,重新闭上了眼。
她本就是这样一个人,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来这国公府的目的在宁衡那些小心讨好的日子里逐渐淡化,但却并没有让她忘记最初的那些日子。
她的痛,她的苦,她的忧,她的伤。
她一直纠结着,不敢接受着,面对着那样一张时时捧着的笑脸,她做不到无动于衷,在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中,她的心不断软化,一退再退。但,那一根刺一直插在她的心里,让她难受得很。
要跨过去,除了她能放下,那便是把当初的仇恨给报了!
她选择了第二种。
离着城外数里地的荒山上那怪女人的事儿她早有耳闻,所以她顺水推舟的买通了赵五把人给带过去,又让人冒充车夫去跟那怪女人谈了谈,说要卖个人给她。
从头到尾,不过只收了五两银子的卖身钱。
若是宁衡能从那怪女人的手中逃离,那过往的事儿她便既往不咎,好好的跟他过日子,若是他逃不过,那他就跟着那坏女人过日子去吧。
左右,她还算做了件好事儿不是?
既给那怪女人找了个伴,又给金陵城肃清了一个纨绔,而她的仇也算报了,一箭三雕。
第132章 就差你
宁衡被关在柴房里头一日一夜,头一夜他还不觉得饿,到了清早,肚子就又饿又渴起来,透过那从破风的窗户纸里朦胧进来的光线,他打量着这巴掌大的柴房。
四处整个确实小得很,还没他家的浴池大,他躺下的地方是一摞摞的干柴,不大,都是跟他手指粗大小一般捆着,旁边是一个灶台,用泥土修葺的,上头搁着几副碗筷,对面还搁了个用几块凹凸不平的木板拼凑出来的长桌,上头搁了几袋用黑乎乎的袋子装着的东西。
宁衡渴了,在这巴掌大的地方看了半晌才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水缸,再四处一瞧,连个勺水的都没有,直让他忍不住仰天长啸。
他这是被卖到了哪个穷乡僻壤来了?
还有那赵五,身为宁家的下人,竟然敢把主子给扔在这荒山野岭的,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背后有靠山,唆使他这般行事的?
没了他,宁家往后的继承人是谁?
脑子里想着这些,他也没闲着,实在找不到勺子就用手捧着那缸里的清水就着喝了好几口,甘冽清甜的泉水入口,让他浑身都打了个颤,还有些倦怠的脑子一下就清醒过来了。
反应过来后,他第一个想法就是逃,赶紧逃,逃离那怪女人越来越远才好。
他转着脚步,走到那门边在门框上轻轻一扯,外头钥匙挂啦的声音传了来,宁衡被吓了一跳,心里咯噔一下,就怕那怪女人听到响动过来查看,好在他等了好一阵儿也没听见声儿,这整个茅草屋静得像是只有他一人一般,若非现在门还被锁住,昨儿晚的那一出真真跟戏词里的一般。
他又等了半晌,整个茅草屋都没有动静儿,这下他猜测定然是那怪女人早早就出门了,此时,也是他逃跑的最好时机,错过这茬,若是那怪女人在,只怕凭着这熟悉的地形,他是插翅也难飞了。
“这破地方的出口在哪儿?”宁衡撑着脑袋想了想,顿时想到那灌着风的窗户,他拂开那柴捆,把那破旧的纸窗打开,几根木棍横在那窗户中央,他挠了挠头,四处搜寻,突然大步把那垫着锅底的一块砖头取了出来,在木棍那儿比对了下,狠了狠心,一下就砸了过去。
“嘶”刚一挥舞,宁衡顿时手臂发麻,脸都扭了半晌才回过味儿,他力气用得大,把那本就不怎结实的木棍跟敲得震了几震,眼瞅着这法子有用,宁衡也顾不得别的,龇牙咧嘴的照着那木棍连着数敲,在浑身力气用完至少,总算把窗户给敲开了。
剩下的就简单多了,宁衡打小就是个调皮的,爬树摸鱼的也没少干,两步就跑了上去,临走前,还把那长桌布袋里装的像是吃食的东西给带了出去,等一溜到窗户底,一出了那茅草屋,就抓着那些米面对着好几个方向使劲掷了老远才罢休,做完这些,余下的那袋子里的东西他别在了腰间,把下摆给扎着,选了个方向就闯进了山中。
恰逢今日月家把城北街尾那宅子给修葺好,又请了大师挑好了日子,就等过几日就搬进去了,月桥在余氏身边儿立着,看着月当家把匠人们客客气气的送了出去,等人一走,月当家笑容满面的朝着妻女说道:“如何,这宅子我盯得紧,不说跟以前比变了个样,就是老大老二成亲也是赶得急了。”
余氏白了他一眼,月桥抿唇直笑:“爹真厉害,不知这里头变成何种模样了?”
“我带你们去瞧瞧,保管你们满意得很。”月当家拍了拍胸脯,一马当先的带着母女两个在宅子里转悠,到了那花园廊脚,包括家中一应家具、床铺都重新给置换了一套,里头该补的地方重新补过,不时还加了新鲜玩意儿,跟最开始相比,这宅子几乎已是全新了。
“你爹啊,总算办了件漂亮的事儿。”看完后,余氏同月桥说道。
月当家顿时不满意了:“我说夫人,哪有你这样在闺女面前诋毁我的,我这个当家的哪回事儿做得不漂亮了?”
问得余氏嘴角直发笑,但就是没理他,带着月桥走在前头,一路还商议起来这乔迁之喜要请哪些人来着?让月当家在后头急得直挠,一个劲的想插嘴就是插不进去。
一路回了如今月家落脚的小院,正上蹿下跳的月小弟顿时满脸不高兴的迎了上来:“爹娘,姐姐,你们去看那新房子怎的不带我,我还没瞧过呢。”
他刚说完话,月余粮就从堂屋里走了出来,挽着袖子,衣摆还扎着,手上还湿湿的滴着水,他擦了擦手,把闹着的月小弟给拂开,道:“饭菜做好了,吃饭吧。”
“你们俩今儿怎的这般早?”余氏问道。
这才不过晌午老大两个就回来了,往常哪日不是要到申时左右才得以回来,她不由得又加了一句:“可是买卖不好?没事,总有日要差些的。”
“不是,买卖好着。”月余粮回她:“今儿有户人家做宴席,切了一半过去,我就早早卖光了。”
说着,几个已经进了堂屋,各自寻了位置坐下,余氏和月桥母女两个就把宅子的事儿给兄弟俩说了说,等末了,一边吃饭,余氏还一边吩咐:“正好你两个今得空,待会去跑一趟跟咱们关系好的几户人家、周围关系好的人家,告诉他们十五那日吃暖锅饭,咱这乔迁之喜这点人就够了,总归过些日子要热闹的,免得人家吃几次心里头怪不舒服的。”
月余粮扒着饭,闻言头也不抬的点着头,月小弟在一旁瞅瞅这个,瞅瞅那个,笑嘻嘻的问着余氏:“娘,是不是要去何家报个信儿啊?”
那模样贼嘻嘻的一看就没好话,余氏隔空朝他头上打了打,让他安分点不准作怪,才道:“何家那头自然是要请的,何家两兄弟家都得请一下才是。”
可月小弟不作怪那就不是他了,余氏刚说完,他就笑了起来:“何家两家,那咱们去淮王府不是得请当今陛下才是。”
“你!”
余氏气极,刚要开口,就被月桥给拦了下来,她先是警告的看了眼月小弟,这才说道:“按我说,请不请何秀姑娘家,还不如瞧安婶儿的意思,左右把话给她一说,那何二叔家想来自然来,不然也不用燥脸,咱们家登门请,人家哪怕不想来,只怕也抹不开那个面儿拒绝不是?”
反正她是不想请那何二一家的,还亲自登门请,想着就不顺气儿。上回谭晶晶父女来后不久外头尽是关于她月家和她的传言,她后头派人查了才知道,原来这里头的添油加醋还有那何二家的手笔在里头,虽说只是一些传言伤不了她什么,但她自问一无怨二无仇的,好歹还救过她闺女一次,这恩将仇报得也真真是让她恶心。
她不是想着要让月淮做她家的女婿吗,她偏生不让她如愿。淮婶儿最是讨厌她,她就特意派人去跟淮婶儿明里暗里的说她同何二一家的关系有多亲近,只要跟她沾了边儿,这辈子何二家都没那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