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池里烟雾缭绕的,早早便置下了汤药浴,闻着味儿倒是不大,月桥还当是府上统一给登山的女眷备下的,在绿芽的伺候下褪了衣衫,缓缓步到了池子里,她肌肤白皙,寸寸如上等的胭脂一般,在药浴的浸泡下,绯红的小嘴忍不住喟叹了一声儿。
绿芽专心替她捏着,泡到半途,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小小声儿的说起了一事儿:“姑娘,奴婢听厨房的人说,那上回说姑娘你坏话的那女子今儿被接走了。”
“什么接走了?”月桥泡得迷迷糊糊的,根本没听清楚。
“就是上回说姑娘你坏话的那个。”绿芽解释的比划了下:“后头还想攀那周家的公子那位,在街上让人看了好一场热闹呢。”
被她这一说,月桥朦胧的记忆倒是回了神儿:“她啊。”
“那可不,这名声都被败光了,不接走还能如何呢?”绿芽不以为然的感叹,对这嫌贫爱富的女子着实没点好印象。
月桥只过了下心,也没放在心上。
房里被浴池的热气儿给熏得暖洋洋的,外头,点点雨滴打在窗户沿上,不大一会儿就叮叮咚咚的响个不停。
宁衡把手中的琴谱扔到一旁,抬头朝外头瞥了一眼:“呼,好大的雨。”
“方才还好好的呢。”身后挑灯伺候的宁全儿几步过来,把窗户给关上了,那窗户纸底下,已经湿了好大一片,关了窗,他扭头一看,只见宁衡已经披了外衣正要出门的架势,忙跟了上去:“哎哟我的爷,这么大的雨,你去哪儿?”
“爷去后院瞧瞧。”说话间,宁衡已经开了门,大步走了出去,他走得快,几个来回人就走远了。
宁全儿一见,只得取了伞跟了上去,嘴里还不由念道:“这药浴也让人备下了,大晚上的,还有甚可不放心的。”
宁衡到时,月桥已经睡下,绿芽正坐在床边儿替她捏着腿,他一来,身上还带着粘上的雨水,见此,放轻了脚步,走到床边:“你这是做何?”
绿芽便说了原由。
话落,宁衡目光跳动了几下,解开了身上披着的外衣,朝她努努嘴:“你出去。”
绿芽不明所以,最后还是一脸呆愣的被撵了出去,正和急匆匆而来的宁全儿打个正着。
没了碍事的人,宁衡心满意足的蹭上了床,挨着月桥身边儿蹭了许久,这才回想着方才丫头的模样动作轻柔的替人揉捏起来,一边儿揉,还一边看人脸色。
烛火微明,不时的跳动闪烁,绣着鸳鸯戏水的宽大屏风上隐隐的映照出一对亲近缠绵的人,发挨着发,脸挨着脸,十分动人。
第109章 黄俪和赵大云
离金陵府不过数十里的城外,几辆马车在大雨中艰难前行着。不时有披着梭衣的下人在马车周边检查四周环境。
雨越下越大,前头早就瞧不清楚路,隐隐的烛火在马车小小的一块儿地方若隐若现,仿佛下一刻就要熄灭一般,在这紧迫之时,突然有人指着不远处微弱的一盏灯高声说道:“老爷,有人家了。”
“真的,真的,在哪儿?”
“好像是一户庄子。”
下人们七嘴八舌的说开了,在这荒郊野外,尤其如今大雨倾盆,又黑得让他们看不清的时候,这静谧黑暗的四周就仿佛一个吃人的怪兽一般,随时要把他们给吞没,此时能遇到个庄子,无疑能让人精神一震,从黑暗里脱身而出。
这一行人,正是接闺女回去的黄员外等人。
黄员外此时早就没了先前的精神,脸上暗淡了下来,整个人奄哒哒的,闻言,也只让随身伺候的小丫头告诉管事去庄子上问问,借几间房屋休息休息。
小丫头乖巧的应了声儿,掀开帘子招了管事把黄员外的话给传了下去,很快,管事就敲响了庄子头的大门,又等了半晌,才有个披着外衣的老头不耐的开了门:“谁啊这是,夜深了都不让人清净清净。”
管事湿哒哒的把来意说了,又塞了几个银锭子过去,老头这才脸色好了不少,爽快的应了下来:“行,老奴先去问问庄子的管事,你们先进来避避雨吧。”
黄家的管事又再三道了谢,等老头一溜烟跑了进去,忙指挥着下人把赶着马车往庄子边儿靠,又问了黄老爷的意思,一众人进了庄子里头避雨。
老头回来得很快:“我们刘管事说了,既然是过路的行人,又受此大雨所困,便先在我们庄子上歇歇脚吧。”
“多谢。”黄老爷疲倦的脸上露出个笑,又便管事递了个眼色,黄家的管事自领会了意思,给看门的老头子又塞了个银锭,得了赏,老头也不嫌弃被打扰的不悦,还主动带他们往里走去,一边说着:“咱们这庄子主家姓刘,是金陵府的刘家下头的一个小庄子,”怕人不知道刘家,老头还得意的解释着:“刘家你们知道吧,以书香传家那个,府中的老爷们都在朝廷上任职,在文人圈里那可是一言九鼎的,便是那大名鼎鼎的安家也比不上我们刘家的底蕴来得厚实。”
黄老爷面色平淡的听着,在他说到动情处还配合着微微额首,旁的人没他这份自如,在心里不屑的撇了撇嘴。
这刘家真这样家大势大的,这庄子能开在这荒郊野外的?
谁不知道,越是有权有势的人家,其下的庄子头就离金陵府越近来着?
一路上只听到老头从刘家说到了这庄子,好不容易到了厅里,只见那门口立着个中年男子,面含笑意的抬头打断了老头的话:“刚叔,这时辰不早了,你快早些去歇着吧。”
老头嘿嘿了两声应了下来,还给黄员外等人介绍起来:“这是我们庄头的刘管事。”
“幸会幸会,鄙姓黄。”
黄员外眼神一凝,微微有些讶然。
方才他还以为这立着的男子是这刘家哪位爷呢,这模样虽说不上多出彩,但气质温和,身子挺拔,绝非一般奴仆才是,没料,只竟然只是个庄头的管事。
先前那老头把刘家给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他心里是不以为然的,这会却有一种所言不虚的感觉。若非一般没有涵养的人家,哪里培养得出这样的人?
刘管事就像没瞧见似的,先在他们一行人身上瞧过,等视线停在了黄俪身上时不由一顿,嘴边带了点苦笑:“不瞒客人,在下还道你们一群人都是男子呢,并没特意给女眷安排屋子,倒是失礼了。”
要说这庄子确实偏远,而且上头若是要来人游玩,也会提前给说一声儿,像这一行人赶了夜路还带着女眷的实在少之又少。
黄员外见他客气有礼,忙摆摆手:“是我们失礼才是,还望管事勿怪。”
说着,他眼角余光撇见一旁神情透露出几分不满的黄俪脸色顿时又是一黑。
今儿这事儿,为何要赶夜路,问题还是出在了黄俪身上,他们一群人原本早早就出了城,偏生黄俪不想离开,一路上不是要歇息就是要下车,且她又摆出一副隐忍含泪的模样,黄员外再是生她气,但到底疼爱了这十几年,一个心软就生生把这路给拖到了现在。
且还祸不单行,屋逢夜雨连阴偏漏雨,打断了他们原本定下在野外安营扎寨的想法,只得冒着大雨在路上行走,就为了早个人家能安顿安顿。
若是黄俪能懂点事儿也罢,到如今竟然丝毫不知悔改,她不耐什么,他这个当老子的脸都被丢尽了还没不耐烦呢?
黄员外如今对这个女儿那真是失望透顶,只道:“我们如今只望着有个栖身之所就行了,至于我这女儿,管事看看有哪儿空的把她插进去就是。”
“爹!”黄俪顿时气得大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