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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修去世的消息,张士钊在去年九月便知道了,程家在仓佑城的宅子里里外外都挂了白绸,立了牌位,他还去上了香,便是以前再有什么怨恨,人都走了,也不必过于计较了。
他也有想过苏清蕙,他并不介意她订过婚,也不信娘说的什么白虎星,那个在寒食节让他觉得明媚如春的女子,湿着鞋在水里折柳,指尖如透明般,自此在他的心上施了咒语。
他在家中闭门苦读以待来年的会试,他一定要风风光光地再去京城苏府求亲,这一次,他相信苏清蕙不会有比他更好的选择。
苏家所在的柏树巷附近都是官宦人家,这附近的几个巷子也都是一些四品朝下的人家,三品以上在京城,熬的就不单单是资历了,家族也是颇具底蕴才行,多是一些有根底的,而张家所在的一片是富贵人家集聚的地方,离柏树巷还有些距离。
马车刚刚进城,张士钊便跳了下去,吩咐车夫道:“把姨娘和东西先送回老宅!”竟自个走掉了。
李妍儿掀着帘子,想喊住,又怕惹得张士钊不痛快,张了张嘴,甩下帘子,对车夫呼喝道:“先去老宅!”
这一次难得张刘氏生病,阮璎珞被留下来照顾那老婆娘,不然,这马车上估摸自个还凑不上来,想起临走前张三爷的叮嘱,李妍儿心里十分有信心,相比那个上不得台面的老婆娘情人的女儿,她这个江陵书香门第家的女儿,怎么算给张家做妾也是委屈的。
想来,老宅里的张家祖母应该不会为难她才是!
张士钊徒步走到柏树巷,一家家门额望过去,待看到苏府,微微顿步,守门的还是苏杰和苏贵,二人猛一见到张士钊都吓一跳,想着去年张士钊和程公子一起求娶小姐的场面,心下都欷歔不已,谁能想到那般器宇轩昂的准姑爷竟这般薄命呢,他家小姐,怕还是得进张家门哦!
对着张士钊也客气了许多,躬身问道:“张公子,小的这就进去通传!”
张士钊摆摆手,淡道:“我只是路过,下回备了礼再来!”
苏只宏听了苏杰的回话,心里慨叹,这也是一个重情的小郎君,只是不说张家的内里,便是现在张士钊身边都跟着两位妾侍,蕙儿过去,他实是不放心的。
消息传到后头苏清蕙不置可否,正在临摹窗前的这棵苦患树,待收了笔,才对绿意道:“以后,张士钊的事就不必往我跟前说了!”等贺承回来,她的亲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三月二十,会试开考,连考三场,每场三天,三月二十九的傍晚,被关了多天的举人们两腿发软、面色枯黄地走了出来,在那小阁子笼里待了四天,是个人都虚脱了,张家仆人接到张士钊的时候,见他十分憔悴,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
黎贺承赶在了放杏榜之前回来,他这次说是奉了渊帝的旨意去安王的封地上察看民情,私下却绕了路和安王的旧部牵了头,是以才耽搁这许久,刚进王府,管家便支支吾吾地道:“王爷,定远侯府派人来传话,让王爷回来了,传给您一句:煮熟的鸭子,又要飞了!”
黎贺承脚下一僵,转过头看着面色紧张的通红的管家,不由拧了眉,起身上了马又往定远侯府去,对着吴大扔下一句:“去把福叔接来!”
定远侯府的小厮都是认得声名远播的晋王,忙招呼道:“侯爷等你多时了,您这边来!”
黎贺承进了门,“啪”地一掌拍在了黄梨木桌上,“怎么就要飞了?”定远侯正在闲闲地看着一本传记,被这小子突如其来的火气弄得一时摸不着头脑。
黎贺承皱着眉,重复道:“你说,清蕙那里又怎么了?”他就煮了这么一只鸭子,等着娶回家!
定远侯呷了一口茶压惊,才晃着脑袋道:“你的宿敌进京了,这回会试头名,殿试便是第三,那也是探花,在陛下面前提一提,你这鸭子,可不就得飞了!”定远侯没有说的是,渊帝自己爱慕寡居的长嫂,对这等爱上守了望门寡的女子的张士钊,怕是会心生恻隐。
黎贺承万没想到,张士钊还阴魂不散了,拔腿便往皇宫去,定远侯在后头喊道:“娘娘不会同意的,你去求陛下!”
黎贺承步子一顿,忽地有些灰暗的天空闪过一道闪电,白亮的如剑一般划破了云层,天空中响起了一声惊雷。
春雨哗啦啦地下,黎贺承站在院中,一动不动。
定远侯打了伞,走过去,叹道:“子休,这和渊帝并没有关系,安王的死,先帝的过逝,都是岐王下的狠手,渊帝并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