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苏清蕙却是多想了,侯杨氏听的能给苏家这般大的一个恩情,一句话也没有,倒是催促着相公赶紧来仓佑城办好这事,这雪中送炭之恩,苏家怎么也得记的,便是苏清蕙定亲了,苏家还有一个儿子呢!
便是退一万步,结不成亲家,一旦苏家接了这三成股,便是和侯家的海运绑在一条船上了,相公的安危也有保障一些。
侯杨氏这些年养尊处优,对银子反而看的淡,重要的不过是相公在外平平安安的,她看儿子的势头,以后怕是要子承父业的,这一门两父子,都将性命搁在了海上,多一重保障是再好不过的。
银子的事解决了,苏家众人心头都缓一口气,苏清蕙第二日还带舅舅去了胭脂白对面的茶楼坐坐,定了二楼临街的雅间,一眼便能看到对面的胭脂白。
甫一坐下,苏清蕙便看到了楼下席斐斐带着两个丫鬟进了胭脂白,神情有些恍惚,像是有什么心事,心里暗暗记下过两日问她,又细心地给舅舅斟茶,茶是菡萏随身带来的,蜀地的云雾茶。
侯生玉倒是没有想到外甥女真将这脂粉店办的有声有色的,端着茶盏点头笑道:“倒是舅舅小看了蕙蕙,这般门庭若市,便是在京城也是少见的!”
侯生玉指的正是来排队抢每日限量成衣的客人,苏清蕙倒是眼前一亮,忙起身问道:“舅舅,蕙蕙在京城能否也开一家这样的铺面?”
侯生玉叩着桌子,沉思了半晌,道:“也不是不行,但是不是很可行,京城贵人多,是非也多,你爹刚去,脚跟没有站稳,若是起了纠纷,怕是难以庇佑你。”
苏清蕙眼里的光彩一下子便淡了,自己想的当真是太简单了。却又忽听对面的三舅舅略一沉吟,悄声道:“我听说此地还有吏部尚书家的嫡女在,和你一个书院来着,你若是能说动她和你搭伙,这事还是可以筹谋一二的!”
二人正细说着,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嘈杂,侯生玉让侯家的随从去看看,这时苏清蕙在里头也依稀听见一人叫骂道:“你家少爷可是欠了我家十来两银子了,别家都是一月一结,你这可都拖了半个月了,还想赊账?”
苏清蕙估摸着这该是茶楼的掌柜,这家早食颇受众人喜欢,也有那些富贵人家的子弟早上让仆人来这边买的。
“嚷什么嚷,东城张家还能欠了你这一口吃食的钱,不过是主子最近忙得很,今日我便和夫人说,一准儿给你!”
下面的人都在劝和着,不一会苏清蕙便从二楼窗外看到了一个拿着油纸包的小厮,有几分面熟,依稀记得是跟在张士钊身边的,张士钊身边的仆人自幼便是经过张家老爷子用心□□过的,待张士钊一向忠心,每一个都一直跟了许多年。
“蕙蕙,你这成衣若是改成定制怕是更好些,一月只接个五单。”侯生玉看着胭脂白门口进出的夫人小姐衣着都挺鲜丽,这成衣定制完全可以当一长久行当来做。
苏清蕙心不在焉地应着,张家财政一向宽裕,远不置于欠茶楼一点银钱,除非,张家老宅的财政被断了,这吃食向来没有问少爷小姐要银子的,一向都是掌柜的月底了去和主家的账房先生结。
苏清蕙想起今日坊间的传闻,说张刘氏接了情人的女儿来张家居住,张家二老一怒之下将管家之权交给了张家三爷,如若不是看在张士钊的份上,张刘氏是要被休弃的。
左右自家将要进京城了,这仓佑城,以后便都是往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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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家老宅里,二老捏着儿子寄回来的信,都有些糊涂,席老夫人有些不满地问老爷子道:“刚刚才歇了脚,这才几天,又要斐斐回去,若是当真舍不得,至于让斐斐跟着我们回来吗?”
席老爷子有些偏瘦,精神却很好,一双显了老态的眼睛依旧炯炯有神,此刻见老妻对儿子有几分怨怼,跟着叹道:“峰儿这些年是有些魔怔了,待斐斐还是有几分上心的,便是看在斐斐那张脸,他也不会不管她的!”要说儿子这辈子待哪个孩子有几分真心,怕还是养在他们二老膝下的,没有血缘的斐斐了。
席老夫人心间忽泛起一阵无力,一脸愁苦道:“真是造孽啊!”
席老爷子拉着老妻的手,轻轻拍道:“斐斐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也不能和我们一直待在仓佑城,你要是不放心,我把我的护卫给几个让她带着!”
“当年你我就不该应下先皇的婚事!”席老爷子遥想当年,长长地叹了口气,便是那次赐婚毁了儿子呀!可是也只是对着老妻口头埋怨罢了,雷霆雨露均是君恩,尚的又是唯一的公主,待安王登基,席家的前途不可估量,谁能想到后面会有这样的变故。
席老夫人皱着眉,不无嘲讽地道:“十多年前,我就知道儿子是白养了,给了深宫里的那个老婆子,她疯魔了,还有我儿子孝敬着呢!”
这么些年她俩在斐斐身上倾注了多少心血呀,便是没有血缘,老夫妻俩也是将斐斐视为手中珍宝的,那孩子又机灵又可爱,任谁看了都心疼。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俩是管不到了,就在这老宅子里安度晚年吧!”席老爷子揽着老妻的肩膀,安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