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这边聊得正欢,门外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
林云舒在屋里也听到了,张川乌见她心事重重,朝她挥了挥手,“你先出去看看吧。心里有事,写出来的字也是潦草的。”
林云舒向他告罪,推门出来。
几位房客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到了大堂,正看到差役在恭喜小四,“本县这次一共参考七百余人,共录取四十五人,你刚好就是最后一名,真是一件幸事啊。”
众人唏嘘起来。
林云舒依稀听到有人说什么“名副其实的孙山”。
小四拱手一笑,“我这是侥幸考中。”他题答得中规中矩,原先以为自己考不中,没想到竟中了,真真是意外之喜。
陆文放微微有些惊讶,来的路上,他就听对方说这次定然考不中,谁成想竟中了。
陆文放正在这边唏嘘着,陆家的仆人骑着马过来,进来后扶着桌子大喘气,“大少爷,老爷让你回府呢。你中了第三十七名。”
小四立刻朝他道喜,“恭喜陆兄。”
“同喜同喜。”说完,他客客气气道,“家中有事,我先失陪。”
陆家主仆离去,林云舒大手一挥,“店里有喜事,每桌赠一盘步步登高。”
步步登高其实就是云片糕。每到考试之前,这盘点心就卖得异常火爆。
听到有赠品,看热闹的人齐齐欢呼,差点将房顶给掀了。
小四有点不好意思,“娘,我这次虽然侥幸中了童生,但考秀才,我没把握。”
“行啦。那今年就别参加院试,好好待在书院再读两年吧。”林云舒知晓他的意思。童生只是侥幸得中,名次还是最末。秀才的通过率不足20%。像小四这样垫底的成绩,不刷下来才怪了。
大堂这样热闹连带着实验室中的张川乌也无法平心静气。
他扔掉手里的药材,双手背在身后,晃晃悠悠到了大堂。
严春娘眼睛一直盯着这边,见他出来,忙拉了下老大的袖子。
老大心领神会,示意他媳妇递汤,他狗腿似的跑上前扶张川乌到一张空位子坐下。
张川乌倒是对他的殷勤备至很受用,之前被他臭骂一通还以为是小二,现在瞧他能指挥严春娘,“你是?”
严春娘端汤过来,笑着道,“他是我相公。”
张川乌瞧着坐过来的林云舒和小四,看了眼浑身散发书卷气息的小四,“这也是你儿子?”
“对”林云舒点头。
张川乌一乐,“够能生的呀。”他视线落到老大两口子身上,“你这下一辈不行啊。”
老大脸色涨得通红,下意识看向周围的食客,好在大家都忙着吃饭,并没有注意他的话,心下稍安。
严春娘察觉到他的动作,凑近张川乌身边,捂着嘴小声问,“张御医,你能帮我相公把脉吗?”
张川乌示意老大抬了抬胳膊,侧头看向严春娘,“我要吃炸酥鱼,绝味鸭脖和鸡蛋糕。”
一连点了三个菜,怎么看都像是趁火打劫。严春娘忙不迭应了,“我亲自给你做。”
张川乌凝神静气把脉,他严肃的气氛感染众人。
待他睁开眼,抬了手,严春娘迫不及待问,“张御医,怎么样?”
张川乌开了方子,“这药先吃两副。”
严春娘接过来,字她是不认得的,她直接塞给老大,催促,“你快去城中抓药。”
老大扭头就往外走。
严春娘心下稍安,朝着张川乌道,“张御医,我这就给你做菜去。”
这两口子都是单纯之人,竟没听出张川乌话里的玄机。
林云舒凑到张川乌面前,小声问,“他的病能治吗?”
张川乌视线落到小四身上,林云舒摆手,“没事,他不会乱说的。”
张川乌轻轻摇了下头,“这很难说。这种病要是女人得了,多半是身子太虚或是太旺,我都有方子治。但若是男人得了,除了饮食偏差可治,其他毫无办法。这方面原因太过复杂,恕我才疏学浅。”
林云舒微蹙眉头。这话她倒是听明白了。别说是这古代了,就是前世,也没有哪位医生能信誓旦旦说自己一定能治好不孕不育之症。
张川乌叮嘱他们,“你们最好先别告诉他们,给他们希望,心情好了,说不准也能怀上。告诉他们,两人心情不好,更难怀上。”
林云舒总觉得这样做不妥。这不成骗人了吗?
倒是小四爽快应下来,反而劝道,“娘,就听张御医的吧。就算你将此事告诉大哥大嫂,他们也不会合离的。反而只会增加他们的负担。”
林云舒是以前世的思维来判断,认为这事不能欺骗严春娘。
可按照古人的思维。严春娘不会跟老大和离的。先不说严家父母不慈,就说二嫁,少不得要给人当后娘或是嫁给那种品行不端的混混。
小四握紧拳头,“娘,若是大哥大嫂一直未有孩子,将来等我成婚,我可以将我的孩子过继一个给他们。总不会让他们连承继香火的人都没有。”
林云舒惊奇得像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杵在那儿,她看着小四,这古人的思维,她还真是半点也不懂。
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能舍得过继给别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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