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舒连连推辞。几位苦主见她不肯要,东西往她怀里一扔,就跑了个无影无踪。
何知远见她追不到,只能怏怏回来,帮着劝说,“这些是百姓们的谢礼。你帮他们找到孩子。救了他们一家。收下吧。”
林云舒想了想还是收下了。只是不免又有些吃独食的嫌疑,她指着那布匹,“这些我留下,剩下的给你们吧。总不能我一人沾光。”
何知远和衙役们齐齐笑了。
“不用不用。我们也有的。”为了这个案子,大家已经两个多月没轮休。
那些苦主们也都看在眼里,谢礼自然也包括他们一份。
何知远虽是清官,但也不能拦着人家答谢。便也睁只眼闭只眼。
林云舒闹了个笑话,虽有些尴尬,但也没有之前那种收授贿赂的羞愧心思了。
何知远又道,“大娘画像手艺如此高超,可是得了高人真传?”
古代的绘画有九种画法:白描,粗中有细,界画,没骨法,泼墨法,工笔,写意,勾勒着色和粗细相间。
她这画既是白描之法用炭条将人物轮廓描画而出,又着重勾勒出人物的鲜明特征,粗细相间更写实,着实奇妙。
林云舒含糊不轻道,“昔日得番外高人指点。雕虫小技让大人见笑了。”
何知远有心想学,但又恐对方不肯教,想着不如徐徐图之,没再追问,“大娘谦虚了。”
林云舒还有事,没在县衙多作停留。
带的东西太多,林云舒便将布匹抱到城门口,让顾永业先帮忙看着。
她提着瓜果和小四一起到米秀才家。
米秀才今天休沐,秀才娘子和米婆子也在。
瞧着她带过来这么多东西,两人齐齐道,“使不得,带这么多东西。太贵重了。”
林云舒摆手,“自家做的,不值几个钱,就是我们一番心意。”
婆媳二人这才忐忑不安收了。
米秀才观察小四,见他心性沉稳,单独带他到东厢房,说要考较他功课。
一番问下来,米秀才的脸越来越难看,眉毛越皱越紧。
林云舒在堂屋坐着自然没瞧见这一幕,可隐约听到东厢传出来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意,顿时如坐针毡。
米婆子坐过来,秀才娘子给她端了碗茶,安静站在婆婆身旁。
米婆子拍拍林云舒的手背,“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想当初为了给我儿子读书,什么脏活累活都得干。”
林云舒笑着恭维她,“大姐这是苦尽甘来,一切都值了。”
秀才只要不往上考,仅靠教书也能养活一大家子。
米婆子笑眯了眼。
恰在此时,米秀才带着小四从东厢出来。小四眼眶有些发红,头埋得低低的。林云舒袖子里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米秀才叹了口气,撂衣摆坐下,端着茶碗喝了一口,沉吟片刻方道,“这孩子被耽误不少时日。论语虽会背,却并未吃透。四书五经更是背得磕磕绊绊……”
他话还未说完,张二猛突然出现在院门口。
米秀才立即迎上去。张二猛没有进屋,而是将一封手书交给米秀才,他当着张二猛的面打开信,略作沉吟,冲对方点了点头。
张二猛朝堂屋方向看了一眼,又转身离去。
林云舒不知怎地竟想到了李瑾萱,她给小四找先生一事,除了家人就只剩下李瑾萱了。
米秀才很快回来,接着道,“这孩子虽基础差些,只要勤奋好学,假以时日倒也未必不能有一番造化。”
这个意思就是收下了,不等林云舒使眼色,小四已经走到米秀才面前,拿起茶碗跪倒便拜。
米秀才接过,抿唇饮下一口,这师徒名分就算是定下了。
出来后,林云舒拉着米婆子拐弯抹角打听了。这束脩不低,一个月竟要一两银子。
小四立在旁边,拳头攥得紧紧的,眼底全是焦急。
林云舒安抚似地拍拍他的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等出了巷子,小四才红着眼眶,“娘,我不读了吧?太贵了。”
林云舒断然拒绝,“怎能不读呢。放心吧,娘有银子的。我前段时间给县令夫人接生,得了百两赏银。刚刚收到的谢银也有二两多。够你读上好几年书的了。”
小四这才松了一口气,握紧拳头,圆润的眼睛里满是坚定,“娘,我一定会好好读的。若是两年后,我还不能考上童生,那就不念了。”
总不能让娘和哥嫂一直供他读书。
林云舒没说什么,有点压力还是好的。
到了城中,林云舒花了大价钱买了两刀墨竹斋的纸,一刀就要二两银。这种纸具质地绵韧、光洁如玉、不蛀不腐、墨韵万变之特色,仅比皇家御用的荣宝斋差一点。
小四瞧着母亲花这么大价钱买纸,疑惑起来,“娘买这些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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