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重玻璃,脸色苍白的天倾静静躺在病床上,他看起来就像是经历了一翻恶斗一样,左臂上包扎着厚厚的绷带,完好的左臂和脸上淤青红紫一片,眼角还破了口子,刚刚结出新鲜的痂。
在玻璃墙的这一侧,天倾妈妈已经把郁清岭逼到了墙角:“郁教授,您的曦光计划,真的有效么?”
郁清岭的脸色微白。
鹿晓回过头就正好看到这一幕,顿时焦躁上头,快步上前拦在了郁清岭和天倾妈妈的面前。
“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请您冷静一下!”
郁清岭他并不擅长处理这样的局面,她能感觉到他已经身体开始僵硬了。
“现在不是时候?那请问这位助小姐,你以为什么时候合适?”天倾妈妈冷笑,“天倾的葬礼上么?”
“你……”
鹿晓不敢相信她竟然会在这种时候说出这种话,这个女人真的是天倾的母亲吗?
“天倾之前明明好好的!”鹿晓咬牙,“这半年来,他虽然交际方面并没有显著改善,但是心情比之前好很多了!”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天倾现在躺在里面?!”天倾妈妈厉声道。
鹿晓顿时无言以对。
天倾自残,这是事实。
可是她不相信这是郁清岭实验的结果。
“鹿晓……”郁清岭的声音低低响起。
鹿晓死死拦在他身前,她感觉快要炸了,胸口憋着一股愤懑,目光没有聚焦地散漫扫视了一圈,忽然被小星妈妈里拎着的袋子吸引去了注意力。
那是一个透明的袋子,里面装着染血的衣服,大概是天倾送医的时候脱下的脏衣。
鹿晓感觉到一丝怪异,却不敢确定,于是冲了上去把透明袋子抢到了里一件件翻看:牛仔裤和衬衫,还有一件卫衣开衫外套。
“为什么……是男装?”
鹿晓转过视线望向天倾妈妈。
刚才还步步紧逼的天倾妈妈,此时此刻眼里忽然闪过一丝羞愤憎恶,呼吸急促了几分。
“为什么是男装?”鹿晓拎着卫衣,问她,“你逼他换男装,是不是?”
“我没逼迫他。”天倾妈妈冷道,“他本来就是个男孩子,当然应该穿男孩的衣服,穿女装根本就是病态。”
“所以你就逼他换男装?!”
鹿晓觉得自己指尖发冷,呼吸艰难。
“你不该逼天倾换男装。”鹿晓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不想把责任推卸给一个母亲。
可是她真的好火大!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天倾对性别的性别认知感有多强烈,当初只是唐宋的一幅画,他就能跟唐宋扭打成一团,这半年来,天倾从来没有穿过男装,连性款都没有。
她都不敢想象,天倾妈妈她究竟对他做了什么,才让他顺利换上了男装。
-
一场闹剧,最终无言收场。
天倾妈妈接到个电话,大概是公事,行色匆匆地离开,小星爸妈去办理完毕住院事宜之后,也赶去曦光小学接小星放学离开了。icu病房前只剩下几个于医生和郁清岭,还有鹿晓个人相顾无言,各自调整呼吸。
鹿晓坐副驾驶,一路上都在小心地查看郁清岭的脸色,判断出他并没有失控,她才小心开口:“郁教授,天倾他……”
郁清岭道:“rapdylngddsrder。”
鹿晓:“那是什么?”好像是一个术语?
后座上的于医生叹了口气,接过对话:“rapdylngddsrder,快速循环心境障碍,是自闭症孩子常见的症状。在同一天内情绪快速波动,类似于成年人的狂躁症,自残、伤人、无意识攻击……一旦受到剧烈刺激,都有可能发生。”
“天倾曾经有个双胞胎妹妹,那个女孩子是个普通人,并没有自闭症。他们的母亲是个女强人,这些年一直是保姆在照顾兄妹俩。”于医生停顿了一会儿,才道,“具体的事情我知道不多,只知道好像是因为保姆照顾不暇,天倾的妹妹从阳台摔下,当场死亡。”
“那天倾他——”鹿晓惊叫了出来。
于医生点头道:“从那之后,天倾一直坚持穿女装,已经很多年了。”
……
鹿晓趴在玻璃上,望着闭眼昏睡的天倾。也许双胞胎妹妹曾经是他和这个世界沟通的桥梁,后来桥梁崩塌,他就干脆穿起了女装,假装这一座桥梁还在么?
此时此刻的天倾已经褪下女装,但依旧是一个非常清秀的男孩子。
只是现在他脸色苍白,脆弱得就像是随时会消散的泡沫。
“你知道天倾这个名字,是什么含义么?”于医生苦笑。
“什么?”
“天倾地陷,他们的到来毁了母亲整个世界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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