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幻儿才意识到这件事,眼前就已经出现了一道寒光。
这一刻,她心跳骤停,瞳孔放大,自她被妙道君收为弟子后,从来没有一刻如此时般清晰的感到死亡的气息。
‘咄’地一声闷响,寒光泠泠的屠刀斩在了苏幻儿身边床上。刀刃深深陷入床板中,在刀刃正中,是一片带着金丝纹路的奇异叶片。
身为人人喊打的姹女派传人,苏幻儿身上不可能没有一点自保手段,这奇异叶片就是她最强的一道保命符,乃是姹女派传承的神秘手段,有障眼之效,能发挥一次替死的作用。
苏幻儿这才有机会看清来人。
对方戴着黑色帷帽,看不清面容,苏幻儿却能肯定她是一个女子,而且还是一个美人。因为单凭她露在外面的那双叫人嫉妒的玉手,就值当一个美人的称呼了。
一刀下去后,顾玄薇眸中的红霭淡了下去。
苏幻儿没有出现在谢天阑身边的时候,不会进一步触到她的逆鳞,于是顾玄薇又变回了那个沉稳理智,万事尽掌的顾玄薇。
一击不中后,顾玄薇没有再攻,而是毫不犹豫的身形骤转。就在她转身之后,一柄三尺软剑出现了在她放在所立之处。
那软剑即使是在出剑时也是柔软曲折的,根本不知道将刺向何处,剑尖更有一点寒芒,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这是属于先天强者的剑。
“秦喻舟,你果然也是苏卿的情种。”帷帽中传出的,是三十多岁成熟女人才有的声线。“为了保护这个小丫头,她居然舍得将情种再种回你身上,让你恢复先天实力,相比这就是她的亲传弟子了罢。”
顾玄薇与萧冰相处六年,早已学得一手易容换声之法,虽然不及萧冰精通,可也绝对称得上个中佼佼。
果然此话一出,就叫苏幻儿和秦喻舟双双一惊。两人一直隐藏得甚深,没想到居然被这神秘女子一口识破身份。
“当年……哼,现在居然将手伸到谢家来了。”顾玄薇站在门边,冷冷地道:“你们是自己滚,还是我通报整个客栈的人,来见识见识姹女高足?”
苏幻儿见这帷帽女子似乎有所顾忌的模样,正想与之虚与委蛇一番,却已经被秦喻舟一把抓走,飞快从窗口遁出客栈。
夜风徐徐,秦喻舟背着苏幻儿朝着竹青镇外疾行。
苏幻儿不解的道:“秦叔,为何我们要走,若那女子真要暴露我们,直接做便可,可见她还是有顾及,我们可以反过来要挟她啊。”
秦喻舟道:“你还是江湖经验太浅,你瞧那女子,觉得她应该是何身份?”
“怕是和谢家有渊源。”苏幻儿顿了顿,小心的看了秦喻舟一眼,“还是师傅的仇家。”
“情敌就是情敌,有什么不好明说的。”秦喻舟轻笑一声,继续为她解释道:“卿儿情敌众多,这女子既与顾家有渊源,怕也是世家子弟。她戴着帷帽隐藏身份又对我们有所顾忌,有可能她如今嫁作人妇,甚至还有很大名声,必然是不好暴露曾经的瓜葛,我们方才躲过一劫。但若是再加逼迫,让她真的撕破脸皮,她只是损一些颜面,我们却是万劫不复了。”
“真亏了有秦叔,否则幻儿不知轻重,还不知惹下多大的祸呢。”苏幻儿感叹道。
“没事,我们此时离了客栈,她没有理由发难了。”秦喻舟说着敛了眉:“不过,有这女子在,你怕是不能再靠近谢天阑了。”
苏幻儿虽不甘,却只能沉默。
“罢了,回去瞧瞧卿儿的意思。”
“是。”
两人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
另一边客栈中,顾玄薇在他们前脚离开后也立时出了房间。
离去的两人不知道,方才那一幕不过是顾玄薇在诈他们而已。
顾玄薇虽然与秦喻舟一般同为先天,但她如今一身武功精华尽在琴上,这种狭窄之处正是短兵相接的最佳时机,她今生未修剑,想要在不惊动旁人的情况下胜过对方绝对不可能,更别提杀掉苏幻儿了。而若是真的闹出大动静,那么以她现今先天高手的实力,无处可查的来历,那绝对是半点说服力都没有的,说不定反而会被对方反咬一口。
虽然以顾玄薇如今的实力,她要真的闹开了只是引起一些口舌之争,就算众人没对苏、秦两人怎样,谢家那面还是会埋下怀疑的种子,不过她却没这么做。
一个原因是,今生顾玄薇在见到苏幻儿的第一眼的时候,就没准备让她再有一点机会靠近谢天阑。不,应该说,在她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她就不准备让其他任何女人有机会靠近谢天阑。
而另一个原因,是顾玄薇还没有准备好以什么形象,什么姿态出现在谢天阑面前……
前世在两人相爱之前,谢天阑在顾玄薇眼中与世间万千男人并没有任何区别,而当两人相爱之后,顾玄薇就开始对过去的事耿耿于怀起来了。
就连原本两人第一次见面,顾玄薇其实对谢天阑平淡无奇的第一印象,在后来的她眼中,也被美化成了‘我一眼见你就心动奈何你身边已经有了别人’。
于是谢天阑没有对她一见钟情就成了顾玄薇不开心的理由……
这一世,顾玄薇暗下决心,一定要努力达成这个目标!
碧澜院仆人绝对想不到,陆天机绝对想不到,萧冰也绝对想不到,看来清冷出尘的、老谋深算的、神秘莫测的顾玄薇……在面对与谢天阑相关的事时,竟变成了这幅模样……
客房中的动静还是引来了有心人的关注,在顾玄薇离开后,客栈的小二不知得了谁的授意,借着送茶在外敲门。
很快小二便告罪打开了门,结果见到屋内景象后又是一番热闹。
而此时的顾玄薇已经撑着谢天阑走出房间的时机,悄悄的潜了进去,蹲在了屋中的房梁上。
然后——
她心满意足的看了一晚上谢天阑的睡颜……
当第二日谢天阑早上出门后,梁上的顾玄薇噌的跃下,跳上了谢天阑没离开多久的床榻。
床上的被枕虽然被叠得整整齐齐,却仿佛还留有余温。
顾玄薇揭了帷帽,深深的将头埋入其中,闻到了像是青草松香混合的清新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