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荐了一个插花娘子来平阳侯府。
☆、第三更:站队
自打在路上偶遇了马车损坏了陈府表小姐,并送其回府之后,宁王世子徐令琛跟平阳侯府的走动就多了起来。
不仅亲自登门给太夫人贺寿,事后还给纪清泰送了几次孤本书籍。昨天去潭拓寺上香偶遇,先请弘忍大师给纪清泰看腿,又给纪清漪撑腰打了周王世子,这才过了一天,竟然又荐了一个插花娘子来平阳侯府。
这插花娘子姓曲,五十多岁年纪,从前一直在宫中司苑局做司花女官,因身体不大好才退了出来。
像她这样在宫中供过职的人,身家都很丰厚,等闲人家根本请不动。
宁王世子荐了这样的人才来,说不定背后承诺了什么给对方。
平阳侯府可不敢担他这么大的情,可若是贸贸然地拒绝……
太夫人脑中划过那青年一脚踢翻周王世子的模样,心里斟酌了半天,最终决定让杜嬷嬷去一趟兵部,叫平阳侯陈雍回府一趟。
平阳侯回来的很快,太夫人用过午饭,刚刚撤去碗筷,他就回来了。
太夫人本就觉得徐令琛的事情棘手,见平阳侯竟然这个时候回来了,更添了几分担忧:“怎么回来的这么急?午饭用了没有?”
见他还穿着官服,眉宇间有几分疲惫,又心痛道:“是不是兵部的事情很忙?你在那里住,也没有个服侍的人,最近郡主又不在,你不如搬回来住。这样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也可以立马跟你商量,最近这一段时间家中变故太多了。宁王世子实在是殷切的很,我想着这绝不是他最后一次这样做。偏偏他打着你妹夫的名头,我们就是想拒绝也没有法子。”
平阳侯陈雍与南康郡主不和,已经有八、九年没在府里居住了。
平阳侯是武将,高大威猛,气势雄浑,进门后他一直面无表情地站着,听着太夫人絮絮叨叨地说话。
当他看到太夫人头发白了大半,眼中的冷意退了不少:“我还没有用饭,让厨房摆饭吧。”
“好,好,好。”太夫人心里一喜,慌忙吩咐杜嬷嬷:“快让厨房做桂花鱼条、红油鸭子、明珠豆腐、素炒鳝丝来,再下一碗红烧麒麟面,红烧的时候用武火,汤顿浓一些,羊肉片切大一些。”
她随口一张,说的全是平阳侯喜欢吃的菜。
平阳侯坐了下来,道:“不用那么麻烦,我等会还要回去的。有什么现成的,端过来就行了。”
杜嬷嬷去看太夫人,还不待相问,太夫人就连连道:“对,侯爷部里事情多不能耽误了,你就把中午做的上汤牛腩面端过来一份好了。”
那急切又带几分忐忑的样子,让杜嬷嬷看着心酸。
十七年了,侯爷一直未能原谅太夫人。侯爷对所有人都好,唯独对太夫人与填房妻子南康郡主格外冷漠。
不一会,杜嬷嬷就端了面上来,母子两个一边吃一边说。
“……宁王世子打着倾慕你妹夫,要替他照拂遗孤的名头向我们家示好,我越看越觉得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荐来的这个插花娘子是在宫中待过的,身份贵重。”太夫人见平阳侯大口吃面,就不忍心打扰他,眼见他一碗面吃的干干净净的,才继续道:“侯爷,你看找个什么借口拒绝才好?”
平阳侯拿巾帕擦了嘴,淡淡道:“在宫里做过司花女官的,这样的人才,就是想请都请不来,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只管留了她在家里教授插花就是,十月不就要入学选拔了吗?”
“话是这样说。”太夫人觉得这样做不妥当,皱了眉头道:“可人到底是宁王世子荐来的,咱们这一次接受了,万一他下次又送什么人或什么东西,咱们岂不是更不好拒绝了?”
“既然不好拒绝,那不拒绝就是。”
平阳侯语调平平,好像在说天气如何一样平常。
太夫人却大吃一惊:“侯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任由宁王世子示好,陈家不做拒绝而是坦然接受,难道陈家是要选择宁王世子?
可现在储君已经定下,来日太子登基,陈家焉能落得好?
太夫人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只紧紧盯着平阳侯,听他说真正的打算。
平阳侯语气不变:“满朝上下,谁不知宁王世子傲视万物,独善其身,是被皇帝夸奖过的纯臣?别说不过照顾神交的故人遗孀,便是他真的要娶宝灵,旁人只会以为他是少年慕艾,而不会怀疑他这是刻意拉拢。咱们正好反其道而行之,顺势而为。若日后他有了大作为,咱们家也能更上一层楼。”
竟然真的站到了宁王世子的阵营里。
“那如果宁王世子失败怎么办?陈家不能冒这个险!”太夫人忍不住脱口而出:“大郎,你要三思而后行啊,咱们之前不是说好等尘埃落定再做打算的吗?”
“真等了尘埃落定,还有我们平阳侯府的机会吗?自古富贵险中求。”平阳侯道:“不是我要投靠宁王世子,是立太子之前,我拒绝了秦王世子徐令昊的拉拢,如今他一朝上位成为太子,看我不顺眼,处处挤兑我,想拉我下马。若非宁王世子出手相助,兵部尚书的位置早就换人了。”
太夫人扼腕:“那你也不能这么快就站到宁王的阵营里去啊。”
平阳侯站了起来:“母亲,朝堂之事,瞬息万变,有时候并不是你想独善其身,就能独善其身的。你放心好了,此事做的隐蔽,并没有人知道。咱们对外只宣称宁王世子因为倾慕妹夫的人品所以才对清漪与清泰另眼相待的,若真出了事,他照顾的也是纪家人,我们陈家想要摘出来,还是很容易的。”
这话的意思竟是将纪清漪姐弟当做护身符的意思了。若是成功了,自然皆大欢喜,若是失败了,便让他们做替罪羔羊。
“那怎么能行!”太夫人怒道:“清漪我就不说了,清泰可是你妹妹留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
平阳侯闻言,连连冷笑:“不过是一个寄居的表小姐、表少爷而已,他们姓纪,不姓陈。”
他话锋一转,突然变得无比凌厉:“为了平阳侯府的富贵荣华,母亲当年连嫡亲的儿媳妇都可以推出去,一个区区的外孙、外孙女又算得了什么呢!”
太夫人脸色骤变,当场就站了起来。
她脸色苍白瞪着平阳侯,像是不敢相信他会这样说一样。
平阳侯面沉如水,不甘示弱地回望着太夫人:“难道我冤枉了母亲?”
太夫人太过震怒,所以没看见平阳侯眼中的期待。
她的脸色一点一点变得灰暗,然后慢慢坐回到椅子上:“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她声音疲惫,神态衰败,像是一瞬间老了十几岁,她默然坐了一会,最终下定了决心:“为了陈家,也只能如此了。”
平阳侯脸色一黯,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心痛,大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