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生气也无济于事。纪清漪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听他这样说就动摇了。
她倒是不担心清泰的,徐令琛既然处心积虑要跟自己见面,必然会把清泰安置好的。
两人从侧门出去,徐令琛刻意放慢了脚步,可纪清漪始终落后他两步。意识到她这是不愿意跟他并肩而行,他的眉头挑了挑。
“我认识一个能工巧匠,据说祖上曾跟鲁班学艺。他会制造一种能动的椅子,名叫轮椅。不像肩舆那样非要人抬着,只要一个人在后面轻轻的推,轮椅就会走,只要路面平坦,想去哪里都可以。”
“真的吗?”纪清漪忍不住加快脚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徐令琛的面前:“那人在哪里,你能帮我引荐吗?”
如果有了这样的椅子,对清泰而言就方便太多了。
徐令琛看着她走到自己身边,抬起头跟自己对视,心里高兴,面上却不动声色:“当然可以,只不过那人并不是我的家奴,性子又十分清傲,所以我要先问一下。如果有消息了,我再通知你。”
“我明白,本事大的人脾气都大。”纪清漪连连点头,面上满是憧憬与期待:“这件事情就拜托殿下了。”
她长得很漂亮,又娇俏又妩媚,大大的双眸水盈盈的,说话的声音有着南方女孩儿的轻软娇糯,听在他的耳中觉得痒痒的,撩拨的他心潮澎湃。
特别是现在,她脸上露出这样的表情,让人不忍心拂了她的心意。
其实他本来是打算吊着她的胃口,然后下次就有了约她见面的借口了的。
可看着她这个样子,却神使鬼差地跟她保证道:“你放心吧,我一定把事情办到。”
纪清漪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见从身边经过的和尚越来越少,周围越来越安静,不由问道:“殿下,你要带我去哪里?”
徐令琛微微一笑,清冷的眸子发出温润的光,整个人就像是被星光点亮了的珠玉一般。
“去了你就知道的,清泰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们了。”
纪清漪看着,心里砰砰直跳,脸也烫烫的,她感觉那种手软脚软的感觉又来了,就慌忙把眼神移开,不敢继续跟徐令琛对视。
纪清漪跟着徐令琛继续朝前走,穿过僧人居住的的僧寮,又走了一盏茶的时间,眼前的景色变得熟悉起来,这不是徐令琛刚才那个院子的另外一边吗?
徐令琛带了纪清漪进了旁边一个院子,清泰已经在了,院中一个慈眉善目、眉毛雪白修长搭在脸颊两侧的老僧在给纪清泰号脉。
清泰见纪清漪来了,就冲她眨眨眼。
徐令琛指了指一旁的凳子,示意纪清漪坐下。
他自己则坐在了纪清漪对面。
不一会,那和尚给清泰号了脉,又让他躺在藤床上给看他那条行动不便的腿。
正在看着,外面传来环佩叮当的声音。
一个小沙弥引着太夫人、黎月澄、陈宝灵几人走了进来。
见到此情此景,众人显然都吃了一惊。特别是太夫人,脸上更是显露出十二万分的郑重。
纪清漪站起来正要说话,太夫人却摇头示意她不要开口。
黎月澄与陈宝灵站在太夫人身后,一个目露凶光,暗恨不已;一个忿忿不平,看了一眼徐令琛,瞪了纪清漪一眼,然后转身出了门。
纪清漪忙追了出去,才出门口就见陈宝灵脸色阴沉,没好气地睥睨着她:“你还知道出来,我以为你早把我给忘了呢。”
“宝灵。”纪清漪拉着她的手讨好地笑:“我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呀。你也看到了,那和尚在给清泰治腿呢。”
陈宝灵哼了一声:“你不知道我刚才有多担心,月澄虽然没有明说,可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你跑去找琛表哥了。祖母气得不行,脸寒的能刮下一层霜来。幸好你没事,要不然你这回定然是要吃大苦头的。”
纪清漪嘻嘻笑:“我知道宝灵对我最好了。”
陈宝灵白了她一眼:“跟琛表哥见面这么好的事,你竟然不带上我,太不讲义气了。”
说完她又惊奇道:“你跟琛表哥之间,不会发生什么了吧?”
“没有,没有。”纪清漪吓了一跳,连连摆手:“你想到哪里去了,宁王世子怎么会跟我发生什么。”
“真的没有吗?”陈宝灵遗憾道:“你也太呆了,这么好的机会,都不知道把握。要是我,一定会抓紧机会跟他说上几句话,这样等以后我嫁了人,他娶了妻,也不会遗憾了。”
纪清漪突然有些失落:“你知道的,他与姚大小姐青梅竹马,感情甚笃。”
“那又怎么样?”陈宝灵瞪大了眼睛道:“他喜欢谁,他要娶谁,那是他的事。我喜欢他,却是我的事。我跟他说话,也不是为了让他喜欢我,让他以后能娶我,不过是想着不负我这一场欢喜的暗恋。哪怕我嫁了旁人,与别人生儿育女,当我回忆起这段往事的时候,心里有的是欢喜而是遗憾,这便足够了。”
纪清漪听了就呆住了,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一种喜欢人的方式。不计后果,不计未来,无关风花雪月,仅仅是为了不辜负自己的心。
“那你还说你要忘了他?”
“我现在不是还没忘掉嘛。”陈宝灵理直气壮道:“既然没忘掉,自然要抓紧机会不让自己遗憾啦。”
若是以前,纪清漪定然会笑她荒诞,可这一次,她却没有说话,脸上露出了所有所思的神情。
两人手拉手回了院子,那老僧已经替纪清泰看好了,众人都满怀期待地看着那老和尚。
太夫人语气焦急却又不失恭敬:“弘忍大师,这孩子的腿如何?”
纪清漪如石破天惊般地看着那老僧,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她没想到这人竟然是有着“活死人、肉白骨”之称的弘忍大师。
那清泰的腿岂不是有希望治愈了?
“阿弥陀佛。”老僧缓缓摇头:“老衲力有未逮、爱莫能助。”
他的声音苍凉而慈悲,纪清漪听着觉得自己就像是三九天被人泼了一盆凉水,冷得心都在发抖。这可是大名鼎鼎的弘忍大师,他说不行,还有谁能治。
可就这样放弃,她心有不甘,只忍着痛问:“大师,真的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