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院子下人们都没想到刘氏会这样不管不顾的,大庭广众之下扯着嗓子就吼叫起来,这哪里是一个伯府的夫人能做出来的。
刘氏出身不好,平日里惯会装模作样的,生怕让人小瞧了去,一举一动都十分有大户人家夫人的派头,也就这会儿气得火了才一下露了样,她刚一开口,身边几个丫头顿时暗道一声糟了,忙七手八脚的拉着人,生怕她又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来惹人发笑,把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名声给坏了。
毕竟刚嫁进姜家的时候,他们夫人因为礼仪的问题没少被二夫人嘲笑过,为此他们夫人特意重金聘了个老嬷嬷来偷偷教她规矩姿态,这议论才慢慢少了下来。可不能一下回到从前了去。
在几个丫头的连番劝说下,刘氏被火气冲胀的脑袋也渐渐清醒了下来,她理了理额边掉下来的一缕发丝,倒是不敢在嚎了,只是还是不怎么消气儿的放了狠话:“你们快让大嫂出来见我,不然我就在这门口给守着不走了。’’
她今儿还非要掰个对错了!最好让人来看看,她这个好大嫂办的事儿!
刘氏的哥哥生辰,刘氏一大早就去了刘家,她嫂子蔡氏知道这个小姑子往年送的都是重礼,对她是十分热情,忙把人迎去了家里头,奉了好茶好点的招待着,刘氏去得早,不多时刘氏大哥的知交好友们也带着妻子来了,这些都是举人娘子,也是有些身份的,刘氏跟她们也见过几回,帮着她嫂子蔡氏一起招呼,谁料她嫂子抽了个空回了放置礼品的小屋偷偷把刘氏带来的两分礼给打开了。
事儿就出在了这里,刘氏哥哥虽然也是个举人,但他又没个正经差事,这举人身份在各州府那是十分吃香的,便是收商户的礼和帮着人抵了田税都能收入不少银钱,但这是在天子脚下,刘家原不过是一七品芝麻官,家底薄,能在京里安置那都是靠着刘氏这个嫁进了伯府的亲妹子,京里开销大,光是笔墨纸砚就是不小一笔,还有吃食住行,刘氏大哥刘庞时不时还约上好友们去踏青吃酒,这日子过得就更是紧巴巴的了。
读书人要面子,不肯拉下身份找刘氏这个亲妹妹帮衬,蔡氏不一样,这家里每一分钱都要经过他的手,面子是什么,能抵得上二两米不?
是以,蔡氏便时不时在刘氏这个小姑子面前哭哭穷,又说自家当家的好面儿等等,果然每年刘氏送生辰礼就很是花费了一番,加起来也有一两千俩了,蔡氏得了厚礼,转头就给卖了出去,还有姜家公中送的那分礼,因为是正儿八经的亲戚,这礼也比一般人情往来厚实,再则姜家是伯府,就算为了伯府的名声也不能小家子气了些,每回子送的礼也有千八俩了,这姜家两分礼加起来得有三千多俩,够他们一家子开销好些月了。
结果这回蔡氏满心高兴的开了礼,一看小姑子的,先是打量了几眼,眼咕噜转了转,很快就算出了大概值上多少银钱,顿时脸就有些不高兴了。
这好些加起来,最多五百俩银子。
跟以前刘氏大手笔,回回都是一两千相比,实在是差得太多了。
再一开姜家公中送去的礼,入眼的只有一方砚台,蔡氏的夫君好歹也是个举人,对笔墨纸砚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这一看,顿时又险些气得个好歹了,姜家公中送去的不是甚好砚台,也不是甚大家做的,就是普通铺子里中等的一副砚台,连百俩银子都要不到。
除了这一方砚台,别的什么都没了。
蔡氏可被气坏了,觉得这一个个的,这是拿他们当叫花子打发呢,她强撑着面儿跟各位举人娘子寒暄,待把人一送走,顿时劈头盖脸把刘氏狠狠骂了一顿,指着大门叫她滚,说甚以后这家门堪不欢迎她上门,险些没把满头的金钗掷过去。
“这哪里是一家子,这是丢我的人,想让我跟娘家嫂子结仇呢!’’新仇旧恨,还有这些天的忍气吞声,刘氏一下就爆发了。
大嫂卫氏这是黑了心的要挑拨她们姓刘的呢!
刘氏发了狠非要守在大房这儿,拦着她们的丫头婆子面面相觑,到底有个小丫头进去通报了。卫莺被外头吵着了,刚起了身,神色还带着几分迷茫,慵懒得很,她皮肤白皙,尤其是这下晌的阳光足,整个人更是跟发了光一般,里衣松松垮垮的,露出滑腻的脖子,惑人得很。
小丫头们暗地里都道那田姨娘风姿妖娆,就是走个路那屁股都一扭一扭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屁股大似的,但这会小丫头见了这不经意的风情,顿时咽了咽口水。
只觉得,她们夫人明明才是最勾人的,跟她们夫人比,田姨娘算个屁!
“外头谁来了?’’卫莺小声问道,又偏头看了看睡在里侧的小葫芦,见他还睡着,小脚丫不经意还蹬了蹬,越发放轻了起来,轻轻从榻上下来,还给他捏了捏小被子。
小丫头也不由得放轻了声音:“是三夫人。’’
卫莺又在儿子娇憨的脸上看了两眼才移开眼,旁边最小的冬雨被留下来守着,其他几个都忙去了,她挑了身牡丹橙缎锦衣给卫莺穿上,正好,安夏几个大丫头走了进来,安夏手头还端着一盘刚出锅的点心,是小厨房刚做的花糕,瞧着松软得很,一个一个的小小的十分诱人。
“奴婢就猜到夫人这时辰该醒了,这是小厨房刚做的糕点,夫人快趁热吃了吧。’’
卫莺拿了个慢慢吃了起来,知雨替她梳着头发,秋葵在一边问:“夫人可要见见三夫人?也不知道她来找夫人有什么!’’她们也听说了三夫人守在正院门口不走的事,心里还愤愤不平的,觉得这三夫人不要脸。
“还等着呢?’’卫莺问。
“可不是。’’
卫莺挑了支红宝石的钗子:“戴这个吧,刘氏喜欢等,那就让她等着吧。’’卫莺当然知道刘氏是为了什么来的,不就是为了刘氏哥哥生辰礼的事儿吗。
刘氏不满,但卫莺觉得她并没有做错,再则她一个当嫂子的,被人追到院子里想找她茬,她还要得好生招待她不成?
晾晾她都是好的。
这一晾,就足足让刘氏等了半个时辰有余,让她心头越来越憋着火,要不是丫头婆子们拉着,都险些闯进去了。
安夏走了出来:“三夫人,夫人请你进去。’’
刘氏冷哼一声,抬着腿大步走了进去,风风火火的直接冲进了内室,见卫莺坐在软榻上正慢悠悠的吃着糕点,再一看那糕点完全不同与平日厨房给上的那种,顿时气得眼都红了,噼里啪啦不满:“大嫂你竟然吃独食,我说大嫂,你虽然管着公中,但也不能不拿公中的银子不当银子啊,我们两房人可没吃过这些!大嫂你管着公中就要公允才是,连明德院的老爷子处都没见厨房上过,怎么大嫂还吃上了,大嫂你这可是大大的不孝啊。’’
卫莺勾着笑,说道:“我确实没把公中的银子当银子。’’
她一应承下来,刘氏顿时跟抓住了她的小辫子似的,整个人顿时神气起来,正要指责,卫莺又说了:“就这不到三千俩银子,算什么银子?’’本来该有三万俩的。
刘氏顿时泄气了。
她眼中还闪过心虚,结结巴巴的道:“这、这不是有急用吗,咱们都是一家人哪有两家话的。’’
卫莺轻嗤一声儿。
花了三万俩就说是一家人,她吃盘点心就是贪了公中的银子了?
她要有那三万俩,多少好点心吃不到的?
听在刘氏耳朵里,又见卫莺一副不屑的模样,顿时羞恼起来:“我们爷是花了些银子,但那又如何,这可是父亲点了头的,大嫂你莫非对父亲有什么不满?’’
“再说了,大嫂你手头富裕得很却藏着捏着不肯拿出来,否则我们何必打这三万俩的主意?大嫂别找我们三房的茬,就算大嫂对我们三房再有不满,可你也不应该让我们在外头出丑吧,你安的什么心啊,送一堆破烂当生辰礼,让我在娘家嫂子跟前儿丢尽了人,大嫂你怎么这么恶毒?!’’
刘氏口口声声的指责起来,激动得很。
“看在大家都是一家人的份上,大嫂也别怪我这个做弟媳的不给面儿,这样吧,只要大嫂拿些私房出来,我也不计较了。’’
“你们三房从老爷子手头拿了三万俩还不满足?’’
“什么三万俩?’’房门口,柳氏突然问了声儿。
她刚来,只模糊听到个大概,柳氏本来是听说刘氏来大房闹事过来看热闹的,谁知道就模糊听到了卫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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