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春, 河堤边的两排柳树早已发起了新芽,柳条千条万条垂下来,柳絮飘得到处都是。
树下, 沿着河堤,置着许多石桌、石凳,每到申时过后,附近百姓三三两两结伴在柳树下嬉戏。
一些穿着长衫的老头围在一起下象棋,他们没有爱好, 就单单是喜欢下棋。
而一些老奶奶、大婶们聚在柳树下,手上拿着绣件, 一边做女红,一边聊天, 上至京城大户人家的绯闻八卦,下至市井流言,只要出一个话头,保管这些老奶奶、大婶们可以聊到九霄云外去。
一个穿着花布衣衫的大婶神神秘秘道:“哎呀,你们知道三个月前发生在琴湖镇的事情吗?”
马上就有另外一个大婶接话道:“咋的了?”
其他人连忙附和, 琴湖镇离着京城不算太远,就在三百里外, 是一处风景名胜之处。
那花布衣衫大婶立即得意起来, 语气都神采飞扬道:“那琴湖镇又闹妖怪了, 听说湖里有一只鲤鱼精, 嫁给一书生,结果那书生发现她是鲤鱼精, 直接找了道士抓她呢!”
“那道士抓没抓她?”
“那哪能没有抓?说起来其实也怪可怜的, 那鲤鱼精嫁给那书生两年, 操持家务, 供养书生读书,结果书生一朝发现她是妖精,马上就翻脸不认人了。”
“是不是那书生已经找好下家了?要知道这有些读书人啊,坏着呢,就是……对对对,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可不是吗?那传遍天下的牡丹花妖不就是被这伪君子书生给害了的吗?”
“哎,你们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让你儿子娶这样的一个妖精,你不害怕吗?”
“嘿嘿嘿,说着玩呢,我家那小子就认识几个字,整天就知道做木头,妖精哪看得上他?”
老奶奶、大婶们因为这件妖怪事件而起了谈兴,每人讲一件妖精志怪事件,或惊诧,或惊惧,或害怕。
离着这群老奶奶、大婶大概十米远的石墩上,坐着一个大约三十五岁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个子很高,浑身都是肌肉,长得十分憨厚的样子,他似乎有些不舒服,在石墩上坐了好一会了。
一个穿着破旧道袍的老道士摇头晃脑的走了过来,走过中年男人后,他又折了回来,拿自己的拂尘柄端碰了碰中年男人,语气带着一丝关切道:“哎哎哎,陈金虎,你没事吧?”
中年男人陈金虎,其实已经换了一个芯子,陈舟也没有想到这次过来会是大白天,而且是光天化日之下,他正在融合原主的记忆。
他抬头一看,脱口而出道:“臭道士,做甚?”
老道士似乎习以为常,挑了挑眉道:“你说我做甚?你一个人坐在这儿,做甚?”
陈舟立即垂下头,一言不发,打算把沉默是金进行到底!
老道士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哎,金虎啊,人死不能复生,你看开点,你还有母亲和俩孩子要养呢。”
陈舟不吭声,因为陈金虎本身就是一个沉默寡言,不善言辞的男人。
他今年三十五岁,他上有五十五岁的母亲陈刘氏,还有俩儿子,长子陈大石十五岁,次子陈小石十岁。
十天以前,陈金虎还有结发妻子,但十天前,结发妻子生病去世了。
陈金虎和妻子感情很好,这妻子一去,瞬间就觉得心头空了一大半,好长时间没有缓过劲来。
但就像老道士说的那样,他还有母亲和俩儿子要养,容不得他长时间沉浸在悲伤当中,所以最多一个月,陈金虎就能从妻子死亡的阴影当中走出来。
但老天不给他活路,明天夜里,陈家上下四口人离奇死亡。
至死,陈金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但他死了后,灵魂在家里飘荡了一阵子。
第二天,附近邻居发现陈家大门一直关着,有些奇怪,所以跑来叫门,这一叫门就稀奇了,居然没人应门,不得已邻居连忙多找了人,大家一起把门踢开,而后就发现陈家一家四口死亡,而且都是平平稳稳躺在床上,就好像睡了一觉而已,只是陈家人一睡不起。
邻居们连忙报了案,官府来勘察了,官府的仵作验尸过后,没检查出特别原因,尸体上完全没有任何生前或者死后受到凌虐的痕迹,又没有一点中毒的迹象,最后仵作给了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似是突发心悸而亡,官府那边就这样结案了。
老道士再次拍了拍陈舟的肩膀,而后就执着拂尘跑去那边看老头们下棋了,他也喜欢下棋,但是个臭棋篓子,还喜欢指手画脚,这不他一过去,就引起那些老头的不满,老头纷纷嚷着:“臭道士,观棋不语真君子,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