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年留下她,就是因为一张脸么?
没有任何其他缘由?
施言承认她自私,她并不想看到顾九年对自己的替身感兴趣。
即便那个替身就是她自己。
她和顾九年之间,经历过纯真年少,他是她轻狂岁月里的影子。
人和影子,如何能分开呢。
即便她回来了,但名义上,他和他依旧是生死两隔。
施言突然很好奇,这些年她在顾九年心中究竟还保留着怎样的位置。
她莞尔一笑,唇角小梨涡荡漾:“我若说,我就是首辅夫人呢?”
她在他面前,没有任何普通人面对权臣的敬畏与恐惧,那双漂亮的眸千变万化,时而纯澈、时而妖媚、时而狡黠。
更重要的是,她在他眼前,仿佛没有任何阶级差距,反而还会凌驾于顾九年之上。
这种发自骨子里的自信是难以伪装出来的。
即便如何心机城府,眼睛也骗不了人。
顾九年在美人幽幽凝视之下,他的胸口猛然刺痛不已,等回过味来,竟是不久之前忘却了呼吸。
“呵呵呵……”男人突然一阵低低的轻笑,声音从他的喉管发出,磁性低沉,仿佛是压抑了已久。
下一刻,顾九年伸手,捏住了眼前美人的脖颈。
他掌力甚大,轻易就将施言擒住,纤细柔弱的脖颈在他掌中,掌心能感受到跳动的脉搏。
多么鲜活的生命。
顾九年看着美人,她眼中神色依旧那么坚毅,真真是和这副娇弱的身子半点不相符。
美人的脸色逐渐涨红,发白……
顾九年眼前顿时浮现出那晚的情景,阿言在他怀里,逐渐失了颜色。
顾九年没怕过什么事,却是怕极了那晚的噩梦重现。
心爱的人死在自己怀里的滋味,此生难以治愈。
蓦的,顾九年手一松。
他到底还是没有杀了她,但也不打算放她走。
不管是因为什么理由,就这样将她困在身边吧,如此一来,他还想能够自欺欺人的以为,阿言的气息还在。
“咳咳咳……”施言瘫软在地,不断猛咳。
她真是没料到,顾九年这般暴戾。
顾九年起身,再不看施言一眼,走时只丢下了一句:“想活命,少说话。”
施言:“……”
他是想告诉她,她活到现在,只是因为一张脸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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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施言醒来时已是日晒三竿。
很奇怪,得知一切真相,她痛恨浮躁过后,心绪已是异常平静。
扶柳伺候她洗漱时,总觉得九姑娘眼神坚毅,仿佛不是深居内宅的女子,注定是要做出一番大事之人。
“姑娘今日这是要出门么?”扶柳见施言淡扫峨眉,不免多问了一句,在看见施言脖颈上的红痕时,又劝说她,“姑娘,婢子有话与您说。首辅大人愿意留下您,一定是看重您的,您可千万别触首辅大人的眉头了,您的确生的美貌,但也不能说自己就是先夫人啊,婢子听府上的嬷嬷提及,首辅大人对先夫人情深义重,这些年一直为了先夫人守身如玉呢。”
扶柳单纯,没甚心机。
起初,顾九年便是看在她毫无心思的份上,才买下了她。
越是天真的人,越是安全。
施言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略略失神。
守身如玉……
扶柳感叹一声,兀自又说:“婢子还听说,先夫人在大婚之夜过世的,首辅真正是可怜人,竟守了这么多年。”
扶柳拧着秀眉,仿佛对顾九年心疼不已。
施言:“……”世人对顾九年是有什么误解?
顾九年表面的确是清心寡欲,但绝非是柳下惠,他有多么容易.动.情,施言比谁都清楚。
眼下,不是计较她和顾九年之间的事的时候。
收敛一切心绪,施言带着扶柳出了门。
以她对顾九年的了解,顾九年不可能允许她凌驾于他之上。
她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只能另辟蹊径。
施言让车夫在集市转了半晌,又在朱雀大街绕了三圈,仿佛只是毫无目的的四处乱逛。
暗暗跟在其后的常达一脸狐疑:九姑娘,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晌午时候,施言下了马车。
扶柳一路转的头晕:“姑娘,您今日究竟是想作甚?”
施言唇角微微一扬。
昨日去长姐坟前的蓝衣男子,恐怕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按理说,他必然会格外留意自己。
施言很好奇,他到底是谁。
“去酒楼吃饭,反正首辅大人有钱,记在首辅账上便是了。”施言淡淡一笑。
扶柳:“……”这样真的好么?
不远处,施城眸光锐利,即便隔着数丈之远,也看见了施言脖颈上的红痕,他握紧绣春刀的手,发出骨节摩擦的声响。
与此同时,施城也很好奇:二姐,这是在闹哪一出?
一个时辰后,施言吃饱喝足,从酒楼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