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恪、杨翻等人眉毛一挑,就要上来阻拦,李赤虎却是翻身下马,疾奔到李过马前,翻身跪倒。“义父!”
李过怒不可遏,挥着马鞭指向李赤虎,“逆子,你这是要做什么?难道要离开大顺军不成?”
李赤虎并没有回答,而是跪在李过的马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义父,不孝子并未背叛大顺。孩儿一家流落山东时,孩儿便已经归属于朱总兵麾下了。孩儿父亲病故时,一家人孤苦无依,幸得朱大帅和夫人怜惜,安葬我父,又给了银子让我赡养母亲弟妹。朱总兵还将孩儿送入讲武堂童子班,如果不是朱总兵夫妇,孩儿一家早就冻饿而死,又何谈与义父的相见?”
“义父时常教导孩儿要知恩图报,孩儿自忖并没有做错!唯一的错处便是不该对义父隐瞒!”
“孩儿在义父身边数年,可曾做过对不起义父和大顺的事情,义父也该睁开眼好好瞧瞧,如今的大顺已经成了什么模样?像是李岩将军这样的忠良都被排挤到如此地步,难道闯王就不该反思吗?”
李赤虎满脸泪痕,侃侃而谈,完全不是平日里一身蛮力的形象,李过惊诧的同时,但又不得不承认,李赤虎说的句句都是实情。
高举的马鞭慢慢落下,暴怒的神色也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落寞和萧索之意。
同样李岩等人也是神色凝重,李赤虎的话说的不错。当初大顺何等威势,席卷天下,纵横无敌,但进入京师不过两月光景,便被赶了出来,如今更是江河日下,原本朝气蓬勃的朝廷便成了现在的苟延残喘,这一切的一切,难道不该好好思虑一下吗?
李过叹口气,将马鞭收起,从身边亲卫手中接过一个包袱,“这是出征之前,你义母为你缝制的几件衣服,你走得急,却是连这个都没带上。今后跟随在李将军或是朱平安的身边,少说话多做事才是。还有,今年你已经十六了,原本,你义母和我为你说了一门亲事,打算回京之后便操办起来,但现在看来,是用不上了。你是家中的长子,早些将婚事给定下来,开枝散叶,也好让你母亲颐养天年、含饴弄孙,这才是为人子的孝道!”
一番话说得众人都是心酸不已,李赤虎更是伏地哭泣不已。李过转向李过和沈恪,“今后赤虎便托付于两位了,还请多加照看!”
沈恪郑重的一拱手,李岩则说道:“贤弟放心,有我李岩在,赤虎定然万全!”
李过点点头,随机拨转了马头,一行人呼啸而去。
李赤虎却是忽然站起身来,向着李过的背影大声喊道:“义父,大帅已经为我取名,叫做李来亨。我李来亨今日对天地起誓,日后一定保家卫国、光宗耀祖,让我李氏一族青史留名!”
远处的李过悄悄回过头来,一双虎目中早已经噙满泪水,但脸上的笑意却是欣慰之极。
众人带领兵马继续前行,但牛金星却是一直大呼小叫,惨呼不已。按照杨翻的意思,这种小人,手起刀落,砍了便是,但李岩却是不允,奔出十余里之后,李岩下令将其释放回去。
牛金星感恩戴德的连连磕头,也不敢骑马,一路步行狂奔向着洛川县城的方向而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天边透出曙光,牛金星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情急之下早已经迷失了方向。
早年牛金星也曾流落江湖,但这么多年的养尊处优,早已经将身子掏空,这一路狂奔下来,四肢百骸都如同灌了铅一般,眼见着四处荒野、天色大亮,再也没有力气奔跑。看见一条小溪,便一头扎了下去,狂饮不止。
喝饱了溪水,牛金星这才喘匀了气息,瘫倒在小溪旁,心中却是大恨。这李岩看似忠心耿耿,其实还不是与朱平安暗通款曲,原本以为自己只是猜测,想不到却确有其事,回去之后定要在李自成面前好好参他一本。
想着想着,牛金星疲累交加,不多时便沉沉睡去,也不知昏睡了多长时间,只觉得一股热风扑面。
睁眼看时,却是吓了一跳,面前却是环绕着好几匹战马,围着自己不停的转圈,刚刚便是那硕大的马鼻子伸到了自己的面前。
但战马上的骑士却是叽里咕噜的说着一些牛金星听不懂的语言,直到浑浑噩噩的牛金星不经意间看到那骑士脑后的一条辫子,这才大惊失色。
“糟糕!竟然遇上东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