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南直隶、河南一带风云诡异,各方势力都在暗中积蓄着力量,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变乱。河南孙传庭和史可法的三万北伐之军,处于商水之南的沈丘、项城、鹿邑一线,却是显得有些独木难支。但就在这些日子,孙传庭军中却是不断派出信使,前往湖广、河南、南直隶交界处的英霍山中。
原先闯军的一系罗汝才部目前便驻扎在英霍山中。潼关一战之后,幸亏朱平安的提醒,罗汝才才逃过一劫,率领部众安全的撤退到鲁阳关、丹霞关一线,以分水岭为屏障,自成一体。
但好景不长,就在李自成纵横河南、山陕,统领大军直扑京师之后,闯军大将刘洪起、刘汝奎以及明军降将陈永福等率领兵马进驻河南,罗汝才的好日子便到了头。加上襄阳的白旺大军不断在背后袭扰,罗汝才最终不得不筹谋退出河南。
天下虽大,罗汝才想要找一个安身之所,却是千难万难。无可奈何之下,罗汝才只得率军退往英霍山中,与自己的生死之交老回回马守应会师,合兵一处。
今时今日的革左五营,也早已没有了当年的实力。革里眼贺一龙最终死在了刘洪起的手中,左金王贺锦投靠李自成,目前就任甘州节度使,攻略宁夏、甘肃。改世王刘希尧、乱世王蔺养成被白旺所杀,所部也皆被吞并。
原先拥兵十万之众的革左五营到了如今,成了褪了毛的凤凰不如鸡,被彻底打回到了流寇的原型。
因此罗汝才的率军来援,使得马守应顿时便有了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两军何在一处,总算有了几万能战之军的规模,至少在这乱世中有了自保的能力,不至于成了别人的下酒菜。
安稳的时间不长,不久之后,李自成攻克京师,登基称帝,这让罗汝才和马守应两人胆战心惊,惶惶不可终日。他们深知李自成睚眦必报的性格,早年还没有成就大事之前,便迫不及待的追杀两人。现在已经南面称帝,眼看着就要一统天下,如何能放过他们两个所谓的叛将。
就在此时,来自于孙传庭的使者却是频频登门拜访了。
革左五营被朝廷招安并不是第一次。崇祯十五年的时候,兵部监军道杨卓然便曾亲自来到英霍山中,面见五营首领,希望能以三寸不烂之舌说动革左五营投效朝廷。但朝廷中枢最终却是没有同意将黄州一带的山区划归革左五营作为补给之处,因此此事便搁置下来。
孙传庭孤军北伐,势单力孤,万般无奈之下,便将主意打到了革左五营的身上。在取得了朱慈烺的首肯之后,孙传庭相继向英霍山中派出好几拨信使,想要说服罗汝才、马守应加入到自己的麾下,以此来壮大自己的声势。当然,他也向罗、马二人许诺了高官厚禄。
今日来到英霍山的却是孙传庭身边的重要幕僚,如今南京兵部的兵部侍郎许常明。再有一位,便是孙传庭麾下的大将蒋允仪。
许常明已经是第二次来到英霍山中,面对着孙传庭的招揽,罗汝才却是始终没有表露出他的真正意图来,只是说要和诸营首领好好参详,但时至今日却还是没有一个结果出来。
面对许常明的催促,罗汝才却是显得从容不迫,“许大人所说都是实情,汝才深以为然。如今我革坐诸军困于英霍山中,的确是窘迫异常。定北伯能在此时招揽我等,那是我等的福分。只不过,我们都是些粗人,不懂得什么为国为民、顺天应命的言语,有些丑话还是要说在前边!”
“定北伯太爱,我等无国无家之人自然是感激莫名,不过,这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咱们却还是懂得的。俗话说,皇帝不差饿兵,定北伯要想咱们投效朝廷不是不可以,但总要拿出一些诚意来,调拨一些军需粮草饷银来,仅是两个什么官职可是没办法差遣我二人麾下的这数万兵将啊!”
许常明一时语塞,这说什么都好办,偏偏是这粮草军需,孙传庭和史可法却是一筹莫展。莫说是给革左五营,现在就连北伐大军军中也是困顿无比。仅这一条,便是无法满足罗汝才和马守应两人啊!
马守应也不说话,抱着一个海碗闷头喝水,完全是一副唯罗汝才马首是瞻的模样来。一旁的谋士吉珪也是笑嘻嘻的帮衬,“我家大帅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肺腑之言。许大人和蒋将军恐怕也知道,这河南的顺军还有数万之军,军饷甲仗供给无一不足。刘良佐和黄得功两部还在寿州和庐州一带驻扎,襄阳还有白旺的十万精锐,我革左五营一旦离开英霍山,那便是要承担莫大的风险,若是没有真金白银和大批的粮草,我等麾下的部众以及随军的家眷如何能够安心出山北上呢?”
许常明不死心,打算再劝说一二,但此时他麾下的一名侍从却是匆匆请见进入到聚义厅中,凑在他和蒋允仪的耳旁说了几句话,两个人顿时大惊失色,当下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只是匆匆的简单施礼告辞,便出门离去。
这一来,却是让罗汝才、马守应和吉珪也很是奇怪。
但从厅堂后边掀起帘子走进来的一个身影,却让三个人都是起身见礼。
那人捻须微笑,“有劳罗大帅了,在下回到山东之后,一定据实以报!”
面对着这样一个商贾打扮的中年人,罗汝才却是谦恭有礼,“先生言重了,大帅称呼汝才万万不敢当。当日里要不是朱大帅提醒,恐怕汝才早已成了李自成的刀下之鬼,这一年来,幸得山东全力支援,我革左诸营将士才能苟延残喘到如今,这天大的恩情汝才铭记于心。请先生报于大帅,有生之年,我罗汝才愿不避生死效力于麾下,恳请大帅接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