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铎和阿济格循声望去,多尔衮座椅背后的阴影中缓缓走出一个人来,走到近前,将套在脑袋上的一个头套摘下,多铎和阿济格不禁吃了一惊。
“何洛会!”
何洛会不卑不亢的给两人见礼,“奴才见过十二爷、十五爷!”
多铎和阿济格虽然早就知道多尔衮招揽何洛会的事情,但也没想到他在这个时候能够出现在多尔衮的大帐中。
多尔衮显然是对何洛会格外器重,听完他的话便点点头,“说说的你的看法,但讲无妨!”
何洛会行礼之后,一字一句的说道,“若不是宸妃病重,皇上万万不会丢下战事星夜赶回盛京。今上的心思细密,这其中的风险有多大他不会不知晓。今上既要以情打动王爷,更要安排一应后手,应对王爷可能会有的动作。所以,奴才大胆建言,此时并不是和今上针锋相对的合适时机。”
“更何况!”何洛会认真安排好了措辞,这才慎重的说道:“现如今这场大战,将是关系到我满洲深思存亡的一战,容不得半点马虎,这个时候如果贸然对皇上动手,引发的事端将会使整个军心受挫,此战一败,我满洲今后将永无宁日,之前对于明廷的战略优势也将丧失半数……!”
多尔衮不动声色的看看多铎和阿济格,“想想看,就算这次能夺回之前失去的东西,但如果战败,满洲生存的疆域将大大缩小,所得到的,又有什么意义呢?所以,我仔细思量,这其中蕴含的风险和变数实在是太多,倒不如全力以赴拿下此次的军功,战后论功行赏,还可以笼络一大批八旗的子弟,以为我用!”
多铎看看阿济格,顿时笑了,“既然哥你已经想明白了,那我和十二哥还有什么好说,我们两个冲锋陷阵、征战沙场绝不落于人后,这些事情还是交给哥你来决断吧!”
……
锦州战役从九月中开始,洪承畴指挥八部总兵十三万大军以松山、杏山、塔山为支点,向清军发起进攻,力图打破清军对锦州一线的包围、夹击态势。朝廷特使张若麒、马绍愉和杜勋命令洪承畴在战役一开始便投入重兵对清军猛攻,对洪承畴的临阵指挥多方干涉。
清军则分为左中右三个方面,代善支持左翼军,济尔哈朗主持右翼,多尔衮坐镇中军,豪格则为先锋。
明军进攻的主要方向,便是截断宁远与松山之间通道的三道清军壕沟,玉田总兵曹变蛟和蓟镇总兵白广恩的兵马首先投入战斗,明军火器、火炮推至阵前,包括以往并不常用的车阵也展现出来,罩以铁壳,掩护士卒们向前冲锋。
但目前清军的火炮实力已经不能小觑,皇太极投入重金,以明军降卒为基础组建的汉军旗乌真超哈军团发挥了极大的作用,乌真超哈主将石廷柱携带三十七门满清锻造出来的“天佑助威大将军”的红衣大炮,以及炮弹一万余发,。
战斗刚一开始,清军乌真超哈部队的火炮便开始大显身手,清军的“天佑助威大将军”铜炮,比之明军的火炮毫不逊色,但在弹药供给方面却又远远的优于明军部队,加上在巨鹿之战中吸取了教训,每门铜炮还配以一辆四轮跑车,八匹骡马,因此移动能力大大增加。在猛烈轰击的同时,也避免了被明军火炮追击的命运。
可以说,多尔衮用兵极为谨慎,也是充分吸取了巨鹿之战时,被朱平安的火炮部队重创的教训。可眼前的明军与山东军相比,就算是与当年的中都卫所兵马相比也是大有不如。火器种类、数量虽然极多,但在前几日的战斗中便已经将弹药消耗了大半,加上补给通道被阻隔,因此大多数的火器和火炮都成了摆设,面对清军的火炮打击一时间竟然束手无策,就连洪承畴也是无可奈何,只得以重兵不间断攻击,也造成了明军的大量伤亡。
十月初的时候,在付出巨大伤亡之后,明军总算拿下了两条壕沟,但豪格却以精兵据守第三道壕沟,多尔衮又以阿济格率领两白旗劲旅增援,而代善、济尔哈朗则在左右两翼抵挡住了明军的夹击,随着时间的流逝,明军的粮草、军饷、后勤补给不畅的问题逐渐显现出来。
八大总兵的信使不断进出洪承畴中军大帐,洪承畴和一众幕僚也是焦头烂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早先囤积在松山、杏山、塔山的堡寨中的粮草早已经告罄,宁远虽然不断向锦州前线运粮,但清军游骑却在半途不断袭扰,好不容易运到前线的物资粮草根本不敷大军使用消耗。
仔细的清算一下,目前的军需也仅够大军支撑半月的时间,半月之后,如果朝廷再不发送粮草物资,那明军将会不战自乱。吴三桂、唐通等人在私下里的串联,洪承畴也早有耳闻,但却无可奈何,手中无粮,想要让这些骄兵悍将俯首帖耳,简直是白日做梦。
十月初十一大早,张若麒、马绍愉和杜勋正式告知洪承畴,朝廷已经再没有余力支援关外,如今只能依靠山海关、宁远一线提供补给,一听到这个消息洪承畴心丧若死不说,白广恩、马科等人顿时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笑话,以辽东目前这几个城池提供十三万大军的用度,要不了一个月,辽东军团积攒的那些家底就会消耗的一干二净,马科等人都是辽东的豪族出身,那会干这样的赔本买卖,于是乎,干脆来了个阴奉阳违、从此再不照面。
洪承畴顿时感觉到自己就像是一只被堵在风箱中的老鼠,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朝廷一门心思的解决关外战事,却将他推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如今想要前进,清军却是越战越勇,想要撤退,却是被清军牢牢拖住,身后的归路更是暗藏杀机。原本稳妥的战略被打乱、丢弃,换来的却是今日的举步维艰、步步深渊。
正在恍惚间,却有人来报,松山外的海面上舟师大盛,看旗号而是大明的水师,刚刚派了人登岸,说是要请见督师大人。
洪承畴却是一愣,心中却是情不自禁的泛起一丝希望来。自正德年间开始,大明的水师便每况愈下,到了嘉靖年间,也只有广东水师还有些规模。从天启年到如今,尤其是郑家归附朝廷之后,福建水师才算是充点了大明水师的门面,但其却仅是挂了一个官军的名号,其实不过是闽粤豪族的私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