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州城外以南,贸易区的东边,就在一处小路边,宁完我和范永年焦急的看向贸易区的方向。看看天色,时辰应该差不多了,早已经约定好的起火时间已经到了,贸易区那边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夜色中,范永年的脸色白的有些吓人,黑色的棉袍上面还有一些暗红色的痕迹,他用一块破布擦了许久,那层颜色也只是稍稍淡了一些。
宁完我返身一看,二话不说,一脚将范永年踢了个仰面朝天。“废物,不就是杀了个人吗?这些年,你手上的沾的血还少吗?”
范永年顿时哭出声来,“可那是我的老兄弟啊,王衍恕跟我从小一起长大,两家又是通家之好,我家的大闺女还是他的儿媳妇啊!”
“狗屁!”宁完我恨铁不成钢的又补了一脚,“他不死,朱平安只会派出兵马四处搜捕,我等想要逃出山东都势比登天,又如何能截杀他岳父一家!”
“今日晚间的贸易区纵火,还有晋和、晋通两家商号的那些人,都是给你我打掩护,好遮掩着你我的行踪,你连这个都不明白?”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宁完我的脸庞骤然间狰狞起来,“朱平安杀了我的亲侄儿,又令我在皇上和睿亲王面前蒙羞,这个仇我一定要报!更何况,登州与辽东隔海相望,海路被他一手断绝,将来此人必定是我大清的劲敌,如果不让他有所忌惮,谁知道将来又会生出怎样的祸端来!”
贸易区方向迟迟没有动静,宁完我长叹一声,料想那面的布置已经落了空,只得悻悻的命人将范永年给扶起来。“走吧,看样子是大事未成。你要明白,你范家可是和咱们大清同坐一条船,任何事情都要以大局为重……!”
话还未说完,贸易区方向顿时传来了喊杀声,隐约可听见战马的长啸和鼎沸的人声。宁完我脸色一变,“遭了,咱们速走!”
说完,便飞身上马,招呼着几十名手下,带上了战战兢兢的范永年,一路打马狂奔,向着西面夺路而走。
但四面已是灯火通明,宁完我万万没想到登州兵马的反应如此神速,眼见着原先设计好的退路被封的死死的,远远看去,周围竟然有数以千计的兵马搜索而来。
范永年一时间抖如筛糠,上下牙齿抖动的咯咯作响,“宁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宁完我一时也没了计议,正在踌躇间,草丛中却忽然钻出来几个身影,“可是宁大人当面?”
宁完我吓了一跳,麾下的坐骑更是吁溜溜一声长嘶,这几人中的一名身形壮硕的汉子立刻将马缰绳紧紧的攥在手中,“大人莫慌,我是纳古!”
“纳古!”宁完我这才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却是松了一口气,“你让我好找啊,怎么却在此地现身了?”
“说来话长,大人且随我速速退走!”纳古顾不上解释,转身招呼着众人跟随着自己向着一片开阔地之后的山梁摸索而去。
“那可是死路!”宁完我出声阻拦道,纳古却会心一笑,示意宁完我放低声音。山梁上是郁郁葱葱的灌木,其后便是断崖绝壁,离地面足有三丈多高。
到了近前,纳古让众人弃马步行,而纳古带来的几个人则抽出匕首,朝着马臀上刺了一刀,几十匹马匹惨呼连连,向着四面八方负痛疾驰而去。
纳古带来的人中有一个独臂汉子,走在最前边,摸索着前行了大约几十步,这才停下来,用手中的佩刀砍倒一片一人多高的荒草丛,借着依稀的月光,赫然露出来一条蜿蜒的小径来,看样子是直通到山梁之下。
宁完我不由得大喜过望。
……
徒步奔波了两天,宁完我一行这才到达了黄县的马停镇,但仍在登州管辖区域之内,听闻登州兵马四出,到处搜索范家和王家的叛贼,宁完我和范永斗再也不敢前行,派人到镇上采买了一些吃食,便躲进了荒山野岭之中。纳古身边的独臂汉子倒是想出了一个主意,马停镇离海边甚近,不如找条渔船从海路前往莱州,只要出了登州,便是万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