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平安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是才觉察到自己的盔甲中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透。不用问,这边是卢象昇一早便已经安排好的,多尔衮玩的这一手,“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显然早已在卢象昇的预料之中。
城门处故意示弱,吸引鞑子进攻,还预备下骑兵,横扫鞑子的攻城部队,环环相扣,确实天衣无缝。
朱平安咂咂嘴,昨日一战缴获了不少鞑子的战马,杨国柱、虎大威和自己都想分润一些,卢象昇却是婉言相拒,原来这用意便在此处啊!
朱平安看看身后,神机箭车和火箭车都已准备就绪,但明军目前还和满达海的正红旗绞杀在一起,神机箭车的使用还要再等等,现在火箭车却是正当其时。
“何长水,拿出你的看家本事,瞄准鞑子的火炮阵地,给老子狠狠的打!”
城门处局势骤变,加上杨德凯的骑兵突然杀出,任谁都知道现在战局已经再度扭转,明军士气由此大振。
何长水一脸期待的下达了发射的号令,凤阳高墙卫自行组建的二十架火箭车顿时喷发出火焰,一连串接二连三的尖啸之后,几十道火焰怒吼着直直扑向远处的清军火炮阵地。
多尔衮手执千里镜,也看到了城门处的变故,不由得勃然变色。“好个卢疯子,居然故意示弱,原来是给本王预备下一个陷阱!”
“王爷,要不然先令十五爷撤下来修整一下!”宁完我试探着问道。
“不行!”多尔衮大手一挥,“战事正酣,如今才到紧要时刻,一撤下来,军心必然浮动!传令给马光远,集中炮火,再给我轰击城门,不就是多了一道门吗?本王就不相信,它还能是铜墙铁壁不成,能挡得住我二十门铁炮的连番攻击吗?”
“可那边还有我们的人……!”祁充格小心翼翼的说道。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战阵之前怎能没有死伤,如今士气正旺,怎能……!”
多尔衮的话却被生生打断,因为从明军城南大营中传来了一阵怪异的巨响。一片火光之后,几十条火蛇从明军营地中狰狞而起,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向着清军大营直扑而来,和空气剧烈的摩擦产生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尖利声响,令人不寒而栗。
“这是……?”多尔衮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眨眼之间,几十条火蛇划出耀眼的痕迹便直接冲向了不远处的火炮阵地,多尔衮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便被刺眼的爆炸火光闪花了眼睛。
一连串的爆照接踵而至,火炮阵地一片火海。
祁充格等人唯恐又是昨日令人惊骇的火器,赶忙将多尔衮扑倒在地,牢牢的压在身下,多尔衮顿时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只能通过地面感受那沿着大地传来的不同寻常的颤动。
朱平安此时已经带着身边所有的亲卫和士卒以及留守的辅兵们冲上了阵地,城门处的变化和身后传来的爆炸让满达海的正红旗胆战心惊,身后的清军大营火光一片,清军士卒再也不敢坚持下去,不顾军官们的命令,纷纷向后撤去。
瞎子站在高处,背后的箭袋中插满了羽箭,双臂虽然酸麻不已,但还是丝毫不慢的不停抽出羽箭来发射,右手拉弓弦处已经渗出了鲜血,却浑然不知,每一次弓弦的声响,都带走一名清军士卒的生命。李如靖则跟在他的左右,不停挥砍着企图向瞎子靠近的清军,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今天自己总共杀了多少人,只是不停地机械的挥舞着手中已经有些豁口的雁翎刀。
明军则是一阵欢呼。朱平安亲手砍翻两个清军步卒,一抬头便看见远处飘扬着的多尔衮大纛旗帜,心头忽然灵机一动,大声喊道:“仇泽!”
“来了!”血人一般的仇泽从前边乐颠颠的跑回来,一辈子从军,何尝打过如此痛快的胜仗,今天仅是他自己,便杀了二十多名清军步卒,心头积郁的怒火得到了充分的发泄。
“懂鞑子话吗?”
“回大人,和鞑子打了半辈子的仗,怎能不懂得!”
“好,本官给你一句话,立刻把这句话翻译成鞑子话教给弟兄们,冲着鞑子阵地给老子大喊,把吃奶的劲头都使出来!”
“没问题!”
朱平安在仇泽耳边耳语几句,仇泽虽然不明白,但还是立刻便去教给士卒们。
多尔衮好不容易才从众人身下爬出来,一身的白甲已经脏的不成样子。站起身看看马光远的火炮阵地,却是悲从中来,好端端的二十门火炮,连带着马光远的五百名士卒,都变成了碎渣一般的存在,偌大的阵地上,竟是见不到一个活物。
多尔衮稳住心神,刚要下令撤军,明军城南大营却忽然传来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
落入多尔衮及一众清军将领的耳中,都瞬间变了脸色。
顺着风势传来的是一句满语,声音宏大,分明便是:“多尔衮,大玉儿喊你回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