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2)

大蒋氏其实一点也没有征询燕老夫人同意的打算,不过是出于礼貌向长辈知会一声而已。偏偏婆婆喋喋不休,越说越不成话,大蒋氏不愿继续歪缠,随便找了个由头便告辞出来。

她原本只请与自家和孟家皆交好的中军都督府佥事夫人走上一趟,这时改了主意,回房后立刻命人备车回了娘家,找自己母亲蒋国公夫人出面。

当年燕靖同大蒋氏父亲蒋染、孟珠祖父孟忍是先皇手下三元猛将,助大晋开国、功勋赫赫的三大统帅。论身份三家门当户对不在话下,又曾经在战时守望相助,虽天下大定后并非走动得十分勤快,但那份早刻在骨子里的信任与交情却不是旁的人家可比。再加上蒋国公夫人辈分与先皇相同,由她做媒人其实有些太过隆重。按说一般若两家人事先未曾有足够默契,为避免尴尬,皆不会如此选人。但大蒋氏叫燕老夫人左一句贵女如何如何右一句生不出儿子如何如何激得炸了毛,顾不得那许多,一门心思只想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锦上添花。让一心想吃葡萄吃不到,便反过来嫌葡萄酸的婆婆好好看看什么叫高门、什么叫贵女、什么才是良配!

蒋国公夫人当然向着自家闺女,当天下午便递了帖子到孟国公府,说是打算登门探访老姐妹,收到回帖后第二天就上了门。

孟老夫人和万氏对燕驰飞简直不能再满意,当即一口答应下来,又找护国寺的高僧卜算八字,得了个“天作之合”的说法。双方商定了只等腊月里孟云升回京后便正式登门求亲。

这边一切顺利得不得了,不想孟珠那里却出了个阻滞。

过了一个休沐日后,孟珠回到书院,她沿着抄手游廊往自己房间走,半途中看到乔歆迎面走来。

不必说,自然是喜笑颜开地快步迎上去,谁知孟珠招呼还未曾出口,就见乔歆冷着脸,朝她大大翻了个白眼,之后就地拐弯,像绕开一块挡路大石似的绕过她,走了开去。

留下孟珠呆立原地,望着乔歆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知所措。

☆、第26章 归人

第二十六章:归人

一连好几天,乔歆都对孟珠不理不睬。

孟珠想了许多办法去哄回她,全部不奏效。

最后还是蒋沁堵在门口,不许乔歆出去,应逼着她与孟珠摊牌说清楚。

“我才不要和她说话!”乔歆双手叉腰,一开口就气呼呼地,“还说是朋友呢,明知道我对表哥……她竟然和我抢!”

她重重地哼了一声,坐到桌旁鼓凳上,双手改为握拳举在胸前:“非要抢就抢喽,我又不会和她计较,为什么暗地里瞒着人,等到两家长辈开始议亲,我才从外婆那里听说。”她控诉,“是她没有把我当朋友!”

“她也没事先同我说呀。”蒋沁听得直挠头,“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就是生气!难道生气还得你批准么!”女人不讲理起来杀伤力太大,连无辜的蒋沁都被误伤。

孟珠站在檐廊下,背靠廊柱,手指无意识地在大腿上画着圈圈。她觉得乔歆生气的重点应该还是她和燕驰飞要定亲了,若不是对此不满,也不会在乎从谁口中得到消息这种事,至少上辈子乔歆没有。

可是,明明她和燕驰飞前世就是夫妻,如今不过是再续良缘,乔歆才是移情别恋的那个……然而这样的理由若说出来,只怕乔歆生气不算,还会把她当疯子吧?

“我没有暗地里做什么事,我去向燕夫子学棋的事情你们都知道的。”孟珠迟迟疑疑地开口解释,“至于会议亲也是有原因的。”她把被乱党劫持,半路遇燕驰飞相救,两人不得已相处整夜的说辞拿出来,“夫子是为了我的闺誉才决定提亲的。”

“出了那么大的事你竟然半个字都没提过?”乔歆还在埋怨她的“隐瞒”,不过看起来倒是不那么愤怒了,“表哥他果然是世间最好的男人,外表玉树临风,头脑聪明睿智,做人还有责任感。”她夸够了撇撇嘴,似仍不甘又充满无奈,“罢了,肥水不流外人田。他娶你,总比娶旁的不知道谁好。”

“说的也是!这就是和好了!”蒋沁连忙趁热打铁,一手拉住一个,“其实你和二表哥同一个屋檐下住了那许多年,若是有缘成夫妻,怎么也轮不到阿宝。”

大实话没有人喜欢听,蒋沁说到一半便发现乔歆怒容又现,双目圆睁瞪视她,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整个冬月平淡无事。

随着学年即将结束,燕驰飞客串夫子的任期也已满。他开始着手打包收拾东西,准备从书院搬出去。

孟珠对他依依不舍,有事没事总是钻到燕驰飞院落去,他整理打点,她就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人小脚步轻,无声无息的,好几次燕驰飞没注意到,转身或是后退时差点一脚踩到她。

说她总不听,最后燕驰飞只好牵着孟珠衣带,把人拉到书案后,安排她坐到他平日坐的那张圈椅上:“坐在这里,全屋一览无遗,我在哪儿你都看得到,好不好?”

孟珠乖顺地点头,口中却问:“那你要是不在房里呢?”

燕驰飞无声地摸摸孟珠头顶,顺手把她的衣带一左一右系在圈椅扶手上,返身继续忙自己的事去。

“驰飞哥哥,你可不可以在书院多留一年?”燕驰飞沉默寡言,孟珠早已习惯,反正他不说,她就自己说,也没什么大不了。

燕驰飞正挑拣着书架上的书,闻言回头:“我们定亲后,我还留在书院教你,身份上似乎不大合适。”

就知道他不肯的,来书院教书是皇帝硬性指派,于仕途没有任何帮助,甚至还会耽误熬资历,听说还有人为这个宁愿藏锋不得三甲之名。

孟珠曲起食指,沿桌沿一路敲过去,却敲不散心中忐忑不安。许是前世留下的心理阴影面积过大,她总觉得一旦不同燕驰飞在一处,便会发生不好的事情。可是这种担忧无法诉诸于口,只能装作撒娇一般抱怨:“那我们岂不是不能常见面?你怎么教我下棋呢?我磨了一整年的墨,你也该考查得差不多了吧。”

燕驰飞轻声夸奖她:“说起上来,你的耐心与坚持确实出乎我意料。”当然也不忘满足小未婚妻的要求,“如果你还想学棋艺,我们可以定下时间,你到我家中,或是我到你家中。”

说完回头看,见孟珠低垂着小脑袋,不知在想什么,又说:“若是赶在天气好时,也可以到郊外寻雅致之所。”

反正他们名分已定,不怕旁人闲话,且教习棋艺乃是雅事,尽可以光明正大。

孟珠霍地抬起头,那不就是约会对方,她捧住红扑扑的小脸蛋,心中扑通扑通乱跳。虽然上辈子是夫妻,除了回娘家,或是家中祭拜扫墓,两人便没有一同出门过,更别提游山玩水,赏花下棋。想不到不做武将的燕驰飞竟是这般有情趣。

燕驰飞看出她高兴,便下定论:“那就如此说定了,到时候你可以让如霜送信给我。”

还可以鸿雁传情,真好。孟珠大力点头,下巴恨不得戳到心口里。

孟云升到家那日正好是腊月初八。对于孟老夫人、万氏和孟珽,不过是三年未见,再想念也不会如何。孟珠却记起前世得知父亲与丈夫战死沙场时的情景,眼见如今父亲生龙活虎,还年轻了不少,心中感慨万千,禁不住落下泪来。

孟珠扁着嘴呜呜哭泣,心疼得孟云升旁的什么也顾不得,大步往她这边来:“阿宝这是太想爹爹了么?”

孟云升离家时孟珠还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娃娃,如今已长得亭亭玉立,把姑娘抱在怀里稀罕也不合适,他只能伸着手一时摸摸头顶、一时按按肩膀,口中不停哄:“别哭了,爹爹给你带了好些好东西,你和姐姐一起去挑。”

孟云升转头找了一圈,发现来迎接他的家人里并没有孟珍,十分奇怪,问:“珍儿呢?之前写信问我给她带澄泥砚,怎地现在又不见人影?”

孟珠闻言哭声一顿,众人也是一片静默。

孟老夫人手中拐杖戳了戳地,说:“大冷天的,别在院子里多待,有什么话进屋再说。”

一行人到福鑫堂中坐下,才由孟老夫人开口,把孟珍的事情详详细细地告诉孟云升。

孟云升原本满面笑容渐渐敛去不见,一对浓眉越皱越紧,听完后把孟珠招到身边坐下,柔声说:“可让我的阿宝受了大委屈,难怪刚才哭得那般可怜。”只恨女儿长得太快,不再好亲近,遂勾起手指刮她鼻尖,“不过你也因此得了个好夫婿,就别和姐姐计较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