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冷笑话一点儿也不好笑,周婧打量了一下贺勋的卧室,倒是很符合他的性子,简单利落的风格,没什么矫饰,角落的桌上放了个篮球,还有签名海报,大概是他自己的兴趣,周婧过去看他的照片墙,不由得啧啧称奇,贺勋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画风,从小就是根正苗红的大帅哥。

正端详着,贺勋已经从柜子里拿出个箱子,走到周婧面前,道:“坐下。”

周婧在床边坐下,看他手里拿的是个医药箱,诧异道:“你们家还常备这个?挺周到呀。”

贺勋没有搭理她的话,只是蹲下身,握住周婧的小腿。

周婧惊得直往后缩。

贺勋瞥了她一眼,突然开口道:“躲什么?运动会的时候怎么不躲?”

那时候咱们还不熟啊!

不熟的时候反倒相处最轻松,现在……好沉重的!

她打了个哈哈:“那是意外……你干嘛?”

贺勋没说话,把她的睡裤裤腿微微拉起一点。

周婧这才看到,脚踝小腿上也有一些伤痕。

当时周启天在家一顿乱砸,溅起的碎片划伤了额头被周小宇看到,其实还有一些也划伤了亮出来的脚踝小腿处。只是被裤管遮着,伤痕又太过细小,她也就没注意。

要不是贺勋这么一弄,指不定她到明天才看到。

贺勋把医药箱打开,从里面拿出消毒酒精和棉签,外伤药粉什么的。

周婧道:“我自己来吧。”

贺勋:“别动。”

他握着周婧的力气并不大,却也轻易挣脱不开。仔细的拿棉签蘸了消毒酒精,把上面的血污都擦拭干净。

周婧有点发呆。

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年纪小的时候还和小伙伴们去河边捉螃蟹玩泥巴什么的,经常磕着碰着,都是自己拿水洗一洗就好了。虽然有时候也羡慕同样的状况,周克会比她得到的关怀多得多,但是习惯了之后,也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伤口嘛,只要死不了人,都会慢慢结痂,慢慢好起来的。

但是如果,如果有一个人在自己受伤的时候能够站出来,小心翼翼的呵护着,那就更好了。

没有不强求,有了就更好。

她道:“谢谢你啊。”

贺勋的动作一顿,很快继续,道:“不用。”

“不过真是没看出来你是这么周到的人啊。”周婧正说着,看见床边有志愿的调查单,随手拿起来一看,却看到贺勋报的是a大。a大是全国有名的医大,她愣了一愣,开口问贺勋:“等等,你想报a大?你想学医?”

贺勋一边上药粉一边道:“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问题,”周婧看着他:“就是觉得有点奇妙……”

贺勋,医生?感觉从来没把这两个联系在一起过。想想一开始来到这里第一次见到贺勋,对他桀骜不易接近的印象,绿毛又说他脾气不好没耐心,这么一个人怎么会选择当医生?

但现在想想,似乎也可以接受的。在这些日子的相处过程中,周婧也觉得,贺勋其实心肠挺好的,在周婧莫名其妙状况百出被强行捆绑在一起的日子里,没有把她打死而是每次都忍耐解围,真的是善良小天使,职业救火员了。

再想一想,贺勋穿着白大褂专业又精英的样子,一个字,帅。

贺勋问:“你的意愿调查填了?”

“还没。”周婧随口道:“既然你当医生,那我就当……”

贺勋:“什么?”

“那我就当个院长吧!”

贺勋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平静的看着她。

周婧道:“我开个玩笑,不要当真嘛。其实我想考g*学系。”她说:“我小时候看电视,特别羡慕律师,能够帮人伸冤哈哈哈哈。”

“帮人申冤的是警/察。”贺勋提醒她。

“我当然知道律师不是给人伸冤,是维护委托人权益的嘛。”周婧道:“但是能把本来复杂乱成一团的事情整理清楚,帮人理清利益,竭力维护需要帮助的人,也很不错了。人活着就要做点自己觉得有意思的事情,我觉得这点就很有意思。”她问贺勋:“你是不是觉得我浑身上下散发着伟大的光环?”

贺勋:“没觉得。”

周婧撇嘴:“真没意思。”

她后来思索良久,认真想了想自己究竟喜欢什么,终于在上辈子杂乱的回忆中,找到一些颇为遗憾的心愿了。

她是很喜欢律师这个职业的,利用规则和秩序来帮助别人达到一些目的分清利弊,感觉是活的很清醒又很酷的一个职业。不过这些属于自己的“意志”只是流星一现,上辈子她始终没有洒脱率性的单独为自己而活过,现在有机会,周婧想圆满这个遗憾。

贺勋帮她把脚踝处的伤口都洒了药粉,拉下裤管。复又换了新的棉签,抬手把周婧护着额头的手拿开,帮她处理额头上的伤口。

可能是脸上的皮肤更为敏感些,就算只是小小的伤口,碰到酒精也会不舒服,像是被虫子咬了一口,麻麻的刺疼。

贺勋微垂着眼帘帮她上药,周婧盯着他,发觉他睫毛也是特别的长,在灯光下都沾染上一点橙色,温暖又梦幻,都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戳一戳。

这个人,真是有种别样的气质,保留了少年的温暖和干净,但又已经开始有男人的强势和安全感了。

在学校所有的少年里,他是最特别的一个。

就算是冷着脸一声不吭的上药,似乎都能窥见他温和细腻的心。

保温杯。周婧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