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虔牙关紧咬,细眼圆瞪,只觉从心头冷到脚底,指甲狠狠掐在监栏之上,身形无声颤抖。
为、为什么?!明明是一枝梅将咱和丁月华抓来的?为何此时又不顾性命挺身相救?
而且看这假脸对一枝梅的态度……一枝梅倒像是一个被利用的棋子……
啧!
突然,金虔心头剧烈一跳,手指猝然捏紧。
小逸呢?!为何没见到小逸,甚至一枝梅连提都没提过“小逸”这个名字?!
该不会是……
刚想到这,就听那边“咚”得一声,打断了金虔思路。
只见一枝梅终于扛不住,双手松开丁月华,身形一软,倒在了一边。
铁面人冷哼一声,示意两名黑衣杀手将一枝梅拖到一边。
可还未碰到一枝梅,却见丁月华突然转身上前,竟将一枝梅挡在了身后。
“哦?”铁面人饶有兴致搓着手指,“现在是什么戏码?美人救英雄?”
丁月华沉默不语,虽然无法站直身体,却依然是目光灼灼定定瞪着铁面人,毫无惧色。
铁面人手指一抽,猛然迈步上前:“好了,余兴节目就此打住!”一把抽出腰间的宽刀,“留着你,定是祸害!还是杀了干净!”
说着,手腕一挽,钢刃寒光一闪,二次向丁月华脖颈砍去——
“公子!杀不得!”
突然,一个声音从通道远处传来,将铁面人的钢刀停在了距离丁月华脖颈皮肤不到半寸之处。
只见一个身形高瘦的蒙面黑衣人手持火把,急奔而至,来到铁面人面前,气喘吁吁道:“公、公子,水使大人来了,要见公子!”
“水使大人来了!”铁面人沙哑声线中显然带着惊喜,随手将钢刀插回刀鞘,转身道,“我这就去!”
“可是公子——”黑衣人显然有些犹豫,望了一眼晕倒在地的一枝梅和护在前面的丁月华,又瞅了瞅阴暗囚室里的金虔,小声道,“水使大人要见金虔、丁月华,还、还有一枝梅……”
“什么?!”铁面人停步,回首惊呼。
黑衣人身形一颤,忙倒退两步,急声道:“水使大人不知从何处得知公子抓了丁家小姐和金虔,竟连一枝梅的事都、都……”
“好了!”铁面人一挥手,沉默半晌,才命令道,“将这三人带到主厅去见水使大人!”
刚刚两名魁梧黑衣杀手一人拽起丁月华,另一人扛起一枝梅跟在铁面人身后向洞穴通道深处走去。最后来报信的高瘦黑衣人掏出钥匙打开金虔囚室牢锁,将金虔拖了出来,跟在最后。
金虔双腿发软,深一脚浅一脚走在洞穴之中,火把光照下,能勉强看见通道两旁皆是参差不齐靠墙凿成的囚房,每个都是粗栅铜锁,好似一个个失去眼球的黑眼洞,密密麻麻,恐怖阴森。
火光一照过去,囚室内就有稀疏锁链摩擦声响传出,显然是每个囚室中都有囚禁人,一路行来,两侧的囚室少说也在五百上下。
再向前走,道路骤然变窄,无处再建囚室,只有一人多宽的窄道供人穿行,有的地方甚至要弯腰行走。路程弯弯曲曲,岔道极多,左拐右转,爬高下低,极尽曲折,就好似一个巨大的洞穴迷宫一般。金虔相信,若是无人带路,自己单独行走,怕是还没走出去就饿死在这个大迷宫里。
足足走了一炷香的时间,道路才渐渐变宽,再走片刻,一个巨大的洞穴渐渐出现在眼前。
此洞穴高丈余,宽数丈,好似一个圆形的大厅,间隔立有数根粗比树干的石柱,洞穴四周石壁及石柱上,有数十根火把,火光影灼,每根火把下,都直直站立一名黑衣蒙面人,好似石塑一般。
在洞穴最中央,两个石柱中间,摆着一张雕花太师椅,太师椅下铺着一张虎皮毯。
太师椅上,坐着一名黑衣人。
金虔随那铁面人身后径直走入洞厅,待行得近了,才看清太师椅上之人的穿戴打扮。
只见此人身穿漆黑斗篷,坐下之后,斗篷边际拖地半尺有余,整个身形都罩在斗篷之下,连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看不出。再看此人脸上,同是戴着一张泛着亮光的铁皮面具,和之前金虔见的那些铁面具不同的是,这个黑衣人的面具罩住了整张脸孔,连嘴巴下巴也未露出,整张面具上仅有眼睛和鼻子部位留出了极细的缝隙。
斗篷后带有的宽大帽子,罩在此人头顶,在面具上半部遮下半截阴影。
简直就是一个哈利波特中的摄魂怪造型啊!
若不是在现在这个情形下,金虔真想这么吐槽一句。
只见那铁面人匆匆行到距离太师椅数步之外,弯腰单膝下跪,恭敬道:“属下见过水使大人。”
那摄魂怪造型的水使大人面具轻轻一点,开口道:“起来吧。”
声音竟也似那铁面人一般,嘶哑难听,雌雄莫辨。
“谢水使大人!”铁面人起身道。
“人呢?”水使问道。
铁面人回头,朝身后三个手下示意,将金虔、丁月华、一枝梅带到了前面。
金虔和丁月华是被推搡过去的,昏迷的一枝梅则是被拖过去的。
“是开封府的金虔,丁庄的丁月华,还有江湖第一神偷一枝梅。”铁面人报告道。
黑衣水使静静坐在太师椅上一动不动,静寂的可怕,但金虔不知为何,异常踊跃的第六感就是觉得这位水使正在打量自己。
而且,很快,金虔的猜测就不幸得到了证实。
只见那水使的拖地斗篷突然一动,探出一只戴着黑绸手套的手,指向了金虔。
旁边的丁月华身形一动,却被看守的黑衣人死死压住,难动半分。
金虔浑身汗毛倒竖,腿一软就要往后缩,却被身后的黑衣人强制推到了水使面前,距水使所坐的太师椅不过一步之遥。
金虔细眼抖得焦距模糊,眼睁睁看着那水使身体微微前倾,戴着黑手套的手指缓缓探向自己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