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出口,立被金虔一声高叫抢了话头:

“公孙先生有何吩咐,属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公孙先生听言不由一愣,再定眼一看金虔脸色,脸上笑意更胜。

只见金虔脸色惨白,缩肩攥拳,好似如临大敌。

“在下只是想问金捕快身体可有不妥之处?”

“托、托先生洪福,无任何不妥之处!”心中却道:公孙竹子,拜托您别笑了,笑得咱浑身发毛、心率过速,浑身上下是大大的不妥啊!

公孙先生听言点了点头,又道:“那就好,那就请金捕快过来帮手,与在下一起处理展护卫的伤口。”

“属下在所不辞——嗯?”

金虔满口答应之后,才觉不妥,眨了眨眼,心中疑惑:

伤口?猫儿的伤口?伤在哪里?一路上这猫儿除了脸色差了点,汗多了点,衣服破了点,哪里有什么伤口?

慢着!

破——衣服?

难道!!

金虔目光僵硬移向展昭背后破碎官服,之才那股不祥预感顿如洪水巨浪一般,扑面而来。

就见公孙先生从柜中取出药箱,从中取出一把剪刀,又对金虔道:“金捕快,麻烦你过来与在下一起先将展护卫后背官服剪开。”

“属、属下遵命。”

金虔脸色泛白凑上前,僵着两手将展昭身后条絮状大红官袍分条拉起,让公孙先生一一剪断。

每断一根,金虔大脑神经就同断一根。

展昭背后条状官服不知被何物所浸,僵硬如板,下剪之时,竟似箭在纸板之上,咔嚓作响。待官服尽数剪去,露出内衫,金虔已是头皮发麻,浑身发冷,直直呆在原地。

金虔总算忆起那种不祥预感为何如此似曾相识:在首次夜探侯爷府、展昭肩脊被伤之时,就是此种心惊胆战感受。

只见展昭破碎官服之下,原本素白内衫已不复原色,反呈黑红,不堪碎布尽数贴粘背脊之上;定眼细细辨之,竟是凝血混泥、碎布挂石,附于背上,难以分离;更有丝丝红线粘缀其上,显是官服曾同粘附于背,后又被硬扯离开所留布线。再看剪断官袍条絮,竟是全被鲜血浸透,才会僵硬如板,只是官服色红,若不细看,根本难以发觉。

撕皮绽肉,血流浸衣,是何等切肤之痛!

公孙先生见到展昭伤势,不禁长叹一声,沉声道:“展护卫,你这……”

说了半句却是再也说不下去。

“不过是皮肉伤,不碍事。”展昭声音低闷从床铺之内传来。

“唉……”公孙先生又是一声长叹,似是有些无奈,脸上笑容也渐渐隐去,顿了顿才对金虔道:“金捕快,劳烦你去打盆热水回来——金捕快、金捕快?”

公孙先生唤了两声,不见金虔答应,回首一望,只见金虔脸色发黑,脸皮抽动,身形抖颤,几乎站立不住。

再说金虔见到展昭背后伤势,顿时双目一黑,回想之前种种,不由心头一阵心惊肉跳:如此伤口,定是被而是被锋利石刃撞击划伤所致……

而那利石——

忆起找寻开启暗门之时曾摸索过的凹凸不平的暗室墙壁,金虔更是心头一阵发苦:展昭定是在下坠之时用背撞擦石壁以解危机……

难怪在暗室之内,内功深厚的南侠反却醒得较晚,甚至呼吸不稳、呻吟不断……

难怪那时听到衣衫碎响,恐怕是展昭把浸血粘连于脊背之上的官服生生扯下,好遮掩伤口……

难怪向来亲力亲为的展大人非要让咱爬上爬下寻暗室出口——如此背伤,别说弯身探查,恐怕连行走都非易事……

难怪猫儿脸色一直惨白如纸,薄汗满面……

啧啧……

名满江湖的南侠、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开封府首席偶像的一张“完背”就毁于咱的一念之差,若论起这连带责任——额的神啊,天要亡咱!

想到这,金虔几乎昏倒,只觉自己阳寿已尽,求生无望,牛头马面已在眼前召唤报名。

金虔一番心思千回百转,身旁两人自是不知,只道金虔此等模样,是因自己连累展昭,而自己又未曾发觉,心中内疚所致。

公孙先生望了望金虔,轻叹一口气道:“金捕快不必自责,展护卫有意隐瞒伤势,你等所行之路又是视线不明,金捕快未曾发觉也属自然——若不是在下对展护卫知之甚深,恐怕也会被展护卫瞒了过去。”顿了顿,又道,“金捕快还是先打盆开水,好为展护卫清洗伤口。”

金虔这才回神,木然点点头,跌跌撞撞走出大门。

公孙先生见金虔离去,这才缓下神色,从药箱中取出一个瓷瓶,尽数倒在展昭背上。

顿时就听展昭一阵倒吸凉气。

不多时,就见凝在展昭后背的血泥碎石缓缓化开,公孙先生赶忙擦拭,直至流出血水变成鲜红才停手,又取出药粉涂抹伤口之上。只是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手中力道却是颇重,顿让铺上之人冷气倒抽,冷汗涟涟。

公孙先生缓缓抬眼望了展昭一眼,手中力道不减,口中话语却是不紧不慢:“展护卫果然定力惊人,此伤虽然不重,但却有刮肤撕肉之痛,常人恐怕早已疼痛昏厥,可展护卫不但不显露半分,还能若常人一般行走,还寻到重要证人,甚至连金捕快也一同瞒住——公孙策佩服。”

“……先生过奖了。”

“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

“……先生请问。”

“南侠展昭武艺超群,轻功绝顶,就算是不慎跌入暗道,自由千种万种方法全身而退,为何会受如此伤痛?”

“这个……”

“除非是展护卫所承并非一人重量,而是两人身重,下坠趋势难缓,才出此下策,用脊背碰撞摩擦石壁以缓坠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