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淑芳还是那套衣服,走过来帮她挂大衣:“原来电话怎么也打不通,八点多的时候喝多了,陈思晨同学拿他手机往家里打电话叫去ktv接他,你爸爸开车去了。”
已经九点多,快十点了,徐芮莹拿出手机来给他们父子俩打电话,可谁都没接,陈淑芳问她怎么样了,她想了下,说也许马上到家了,也许陈思晨还在ktv听不见,不然怎么没接电话呢。
开车的时候也不应该接电话,陈思晨最后疯狂一回可能也是没尽兴,她没有在意,拿着电脑包回到了楼上自己的房间里。
从前她喜欢摆弄录影机之类的东西,还和同学去考过古,房间里就有放映机。
锁好房门,芮莹使劲呼吸了几口气,这才打开了来,很快镜头上面出现了生日快乐的字样,的确是她生日宴会那天!
她聚精会神地拿着遥控器,开始都是邀请来的宾客,快进快进,后来宾客送走了,家里只剩下家人和容和了,徐芮莹喝了点酒脸色红红的,陈思晨提着药箱跟在她的身后,渣爹也拽着她的胳膊,要扶她去休息。
可惜那时候她已经最了丑态百出,还趴在地上抱容和大腿,说什么也不起来,一直喊着要容和,要容和,就喜欢容和除了容和谁也不要的话……
然后,然后就没有了。
遥控器按烂了,也是断掉的,她明明看过录影带,明明不是这样的!
画面就定格在她抱着容和大腿哭闹上面,要多丢脸有多丢脸,手机适当地响了起来,芮莹低头,燕容和微信到了:“明天见个面,咱们谈谈。我刻录了光盘,家里有很多,还想看吗?”
她无语,摔了遥控器在床上。
收拾收拾想要睡,可一看时间都快十一点了,楼下还没有动静,一模包里还摸出半盒香烟来,她心神不宁,换好睡衣就下了楼。陈淑芳正翻找着陈思晨同学的电话号码,可惜他平时就不和家里人说起同学和学校的事情,根本就是一无所获。
落地窗外,不知什么东西被风卷了上来,啪地一声。
徐芮莹心里一疼,忽然惊慌起来。
陈淑芳习惯性给她拿了白水过来:“多喝点水,皮肤好。”
就在这个时候,她电话响了起来,低头一看是渣爹打来的,心里一块石头顿时落了地,接起来她就叫了声爸爸:“老爸你在哪儿啊?怎么还没回来?”
电话里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她刚接过来的水杯立即摔落了地上去……
☆、第19章 地火天雷
第十九章
手在抖,徐芮莹的左手狠狠地按住了右手,才勉强握住方向盘。
陈淑芳在副驾驶上面使劲捶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诺大的徐家,其实一个能站出来的人都没有,她唯有靠自己。
大货车侧翻,徐长清的车被后面追尾,前面受尽挤压,父子二人现在都在急诊抢救,危在旦夕。芮莹接到电话的时候,简直不能相信,明明渣爹只是开车出去而已,他几乎每天都是独自开车出行,怎么就突然出事故了呢!
也顾不上换衣服了,她穿着睡衣睡裤披着大衣就开车来到了盛京医院,陈淑芳腿脚发软,勉强跟着她紧着小跑。急诊室里到处都是病人,徐芮莹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从人流当中挤进急诊室的转门,正遇见一个心脏病患者进行电击抢救。
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到处都是人,到处也看不见爸爸。
目光不管怎么也移不开,直直盯着那个抢救无效死亡的那个已经不能称为是人的尸体了,急救大夫宣布病人已经死亡,旁边几个年轻人开始哭泣,徐芮莹右手又开始抖了起来,眼泪毫无预警地从眼睛里掉落下来,已经没有呼吸的人面色苍白,舌头也从口中滑落出来,她近到能看见他流出的泪水,几近崩溃。
她的爸爸在哪里?
她那个坏透了的爸爸在哪里?
抓过一个路过的护士想询问一下,护士手里拿着药也急着走只说不知道。
徐芮莹在急诊处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徐长清父子,到导诊台问了才直到他们都在做急诊手术,在四楼。
一口气跑上四楼,很快找到了了解情况的护士。
徐长清父子车祸以后,被卡在车内,后来被消防官兵救出来以后迅速送往医院。现在徐长清情况很危机,被诊断为严重多发伤、创伤性休克、多发肋骨骨折、右肺严重贯通伤、双侧血胸、多处皮肤软组织挫伤……被送到icu进行进一步救治以后目前生命体征不能保持平稳,到现在还尚未脱离生命危险,仍在抢救过程当中,陈思晨比他情况好一些,头部受到重创正在进行开颅手术。
芮莹站在急诊手术室外,只觉得呼吸都十分困难,陈淑芳紧紧抓着她的胳膊不肯松开,哭得眼睛都肿了:“怎么办芮莹?怎么办啊芮莹!你弟弟和你爸爸不会有事的,对吧?嗯?你告诉阿姨啊……”
她这些年在徐家,其实身份尴尬。
但是久而久之,她也习惯了这种夹缝当中的生活,全心全意就为了照顾两个孩子,今天生命当中的两个亲人躺在冰冷的手术室里进行抢救,简直是晴天霹雳。芮莹还算冷静,安抚地推着她让她坐下,认认真真地说了三四遍没事,不会有事的,才让她安静下来。
医院里到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徐芮莹也坐在了冰冷的靠椅上面。
她内心是无尽的懊悔,也许在她爸爸叫住她的时候,她没有离开,结果会是什么样的?那顿团圆饭还没有吃,难道就不能团圆了吗?
渣爹最经常说的那句话就是:你爸爸我好着呢!
然而他真的好吗?
他把她养大,记得她小时候的无数小事,为此沾沾自喜为此炫耀开怀,在母亲眼里,或许他不是一个好男人,但对于她来说,她不能没有他。
想拿手机来给裴向南打个电话,一伸手却在包里摸出了渣爹的烟来,他极爱抽烟,可今天连抽烟这么个小事,她都没能让他享受到,他叫她别走,她以为时间还有好多好多,却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渣爹无时不刻不想秀他的父女情深,前一天晚上她还嫌弃他身上的那套大嘴猴睡衣,现在她低着头,怔怔看着自己衣角,脑海当中一幕一幕都是他宠溺的笑容,他的好他的坏他那些小牢骚,甚至是看韩剧时候模仿男主角的幼稚举动,都觉得是那么的……那么的……
泪水终于从眼角滑落,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甚至都没好好的说上一句话,她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重新打起精神来,徐芮莹给亲妈和亲哥分别打了电话,讲了下什么情况,电话当中,裴红叶言辞间还尚有犹豫,听闻渣爹现在生死一线也只是叹息。
裴向南联系不上,据亲妈说他带孩子去外地旅行了。
她挂断电话以后,还没有真实感,这就是她的亲人,从来不亲。
陈淑芳和她在手术室外等着,她随身带着的大包里,常年有吃的和矿泉水,因为习惯了带孩子,总是预备好的东西。
她眼睛已经哭成一道缝了,还不忘在包里翻腾水出来给芮莹,可惜两个人心情都一样,根本吃不下,也喝不下。手术都进行了六七个小时,陈思晨是先推出来的,只不过从四楼送上电梯到八楼重症监护室的那么几步远,看了他一眼。
他脸色苍白,双眼闭着就像睡着了一样,陈淑芳叫了一声儿子,可也没追上医生的脚步,和芮莹都被阻挡在电梯之外,与此同时,徐长清还在抢救当中,这么长时间的抢救,令两个人的心头都浮上了阴云。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天亮了,徐长清直接被送入了重症监护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