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抢了我仨师兄。”抢专业人才,敢说没看中行业的重要性吗?重要吧?拿钱来发展。
郑老不停地咳嗽。
越宁坐坐正,小小声,特别可怜地说:“我们这行,能挣钱的……”
廖老微笑着对越宁道:“给你老师说,不要着急嘛!慢慢来,国家又不是不重视。”
【哦,老师,对不起,让你背锅了。那就……再背一口吧。】越宁特别正义凛然地说:“这个不是我老师教我说的,是我自己想的,他老人家还想我别的不干专攻技术呢。我一看要啥啥没有,不如先去自己挣点,把环境弄得好一点,再回来干正事。
您看吧,我那个嘟嘟,投入还不到半年,用户是用万来计算的,总量还在增长,我敢打赌,到明年这个时候能乘以三,后年还会继续涨,势头只会更猛。您和郑爷爷也用过,接下来还有更大的需求,对吧?网速上来了,语音我现在就能给做出来。这还只是我这一个产品,还有同行们的其他产品呢?有市场,就有钱,绝对能回本的。不如先来点试试?”
廖老道:“你知道吗?”
“嗳?”
“每年有多少人组团跟我这儿要钱,军兔那边都派队常驻的,每回各部都要吵得打起来。你这词有点旧,还特别不正义凛然,也没多大气势。”
越宁很自然地坐正了身子:“呀,开始演了。”
一本正经的样子,很有趣,两个老头儿都觉得挺可乐——无耻得很有我年轻时的风范。廖老道:“行了行了,给你老师带个话,我会留意的。”
越宁露出两个小笑窝,然后给他剥了个花生,吹了吹红衣,递了过去。廖老笑着捏起来:“哎呀,这大概是我吃过的最贵的花生了。”
接下来,就是认认真真地听戏,中场休息,廖老问越宁:“不觉得没意思吗?现在年轻人都不大喜欢这些个了,你倒是能安静坐下来听完。”
越宁道:“啊?是么?”
“你不知道?”
“大概吧,我身边同龄的不多,不太了解。不过,他们喜欢什么,跟我也没关系。我也不逼他们非得喜欢什么,也不逼他们非得讨厌什么。”
“喜欢京戏胜过流行?”廖老似乎觉得逗他很有意思,必要问出个答案来。
“说不太明白,非要选,我就看书去,二选一,还是这个。怎么说呢,”越宁想了想,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位老人面前,会忍不住多说话,特别有表现欲,“精气神是不一样的。这台上的,是能称一声艺术家的,台下十年功。外头的,绝大部分一辈子只能是艺人。听说培训班几个月就能速成一批,然后就呼呼啦啦,全凭自然淘汰,挣出来了,优秀艺人,挣不出来也就那样了。农家散养的草鸡,跟养鸡场肉鸡的区别……吧。味道不一样。”
想想,又添上一句:“我老师是艺术家,我就是艺人。”说完之后,觉得自己好像说得多了,特别冒失,脸上又显出点懊悔的样子来。自己毕竟还是太嫩啊!
廖老静静看了他三秒,微笑伸手,揉揉他的头:“小鬼。”跟我这感受气氛、提升格调来了是吧?
“你跟你老师合写过一篇论文是么?认为‘第二社会’可行?”
“嗯。”
廖老想了想,对越宁道:“诶,点戏。”
“(⊙o⊙),我都没认真听过,什么也不懂,还是您二位来吧,我跟着听就行。”
廖老让郑老点一点,郑老道:“那就《红灯记》好了,趁老顾不在。”
越宁暗暗纳罕,这位顾老,为什么不喜欢《红灯记》呢?说起来,顾老他倒是知道一点,一切全拜顾老有个不靠谱的小儿子所赐。据说,顾老三子二女,唯有幼子不着调,百分之八十的成材率,说起来也不错了。可剩下这一下,实在让人想掐死,至少,上辈子越宁就恨不得这王八蛋走路摔死、吃饭噎死、喝水呛死……
顾老幼子顾川,不知道为什么,人到中年还没有个正经老婆,情妇倒是养了一堆一堆的,其中一个比较得宠,据说是生过儿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孩子没养大。饶是如此,还是在顾川那里比较有脸面,连带着,情妇的弟弟也比较横。那会儿越宁自己单干,才有些起色,这货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极有眼光地瞧上了越宁正在组建的公司,强行要“注资”。
郑熙行投资alpha出那么多钱,却规规矩矩只拿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那一位,随便出点钱,要相当时髦地占个百分之五十一。谁都知道,这基本上也就是个强抢了——他说他姐夫有关系,可以为公司保驾护航,所以要多拿一点股份。越宁十分怀疑,这货是怎么能顺顺当当活这么大还没被人打死的!越宁当时要回老家搞清算,正好借回老家的名义,避避风头,同时暗中打听消息,布置应对。没等他回来动手,咔嚓,回到十二岁了。
现在看顾老能受邀跟郑老、廖老一起听戏,不像是个糊涂人,顾鄂也挺精明能干的样子,为什么会养出顾川这么个奇葩,还纵容出一个山寨小舅子出来,真是未解之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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拢共听了俩小时,戏就算听完了,郑老邀廖老吃饭,廖老便说:“成,吃大户了今天。”两老上了年纪,相伴去放水。越宁落后头,听郑熙行抱怨:“哎,你又踩我一脚。”
越宁惊讶地道:“啥?我没踩啊?”
郑熙行伸出左脚,两人一齐低头,看到黑皮鞋上一个灰扑扑的鞋印子。郑熙行道:“看吧。”
越宁低脚往他右脚又踩了一下:“看,我的脚印是这样的。”
郑家十三姐一路尾随,正好听到这对话,“噗哧”一声,笑喷了:“哈哈哈哈,老幺,你也有今天!”
郑熙行被越宁踩了,是一点也不生气了,多踩两下他更高兴,被他姐给笑话了,也……不能在越宁面前发脾气,很好脾气地对郑十三笑道:“姐,下回换粉色的唇膏吧,红的配上你这开口大笑,有点惊悚。”
郑十三大怒:“你这破嘴,一辈子找不到媳妇儿。”
“呵呵。”我要媳妇儿干嘛?
郑熙行扳回一城,带着俩鞋印子,意气风发,也去洗个手,准备入席。越宁一闪神,胳膊被郑十三给挎住了:“来来来,我带你过去。问个问题啊,嘟嘟……”
解答了郑十三几个关于嘟嘟的问题,并且允诺,上了会员之后,一定先通知她,让她尝鲜。越宁被带到了餐厅,看里面摆了三张圆桌,惊悚地发现,自己跟郑熙行被安排跟两老坐一桌。
越宁:(⊙o⊙)!这世界变化有点快,我有点接受不来!
两老还没回来,郑熙行先换了双鞋过来把他姐给挤走了,正要说什么,发现越宁跟一个中年不秃顶不凸肚男子正在奇怪地对视,一看,是他爸郑东君。郑熙行咳嗽一声,引来郑东君的不满,瞪了儿子一眼,继续观察越宁。越宁不明就里,还对他笑笑。
郑东君:……不能再看下去了,再看就觉得不提醒他一下会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了。
越宁觉得这个伯伯有点奇怪。郑熙行小声拉回他的注意力,给他介绍桌上的人= =!
郑东君:……小孩真是太乖了!我儿子从来没这么乖过,叫叔叔的声音也很好听,罪恶感太浓重了。
越宁:这个叔叔好奇怪,他是欠过我的钱没还么?
介绍完了,两老也来了,真就是个日常聚餐,并没有说什么时事。期间,桌上中老年人看越宁吃得特别香,不自觉地少说了几句话,多添了半碗饭。越宁吃饭很有意思,与旁边的郑熙行作个对比,就会发现郑熙行拿筷子显得有点懒洋洋的,越宁就很认真,好像那不是一碗红烧肉,而是他老师新写好的讲义。吃的时候也不浪费,碗里的米饭一粒一粒吃得干干净净的才添新饭。吃饭了就乖乖坐在那里,一脸的满足样,像被阳光照耀着,看着就很幸福。
吃到最后,郑熙行都认真了起来,从来不知道自己还能用“认真”这个态度来吃饭。
酒足饭饱,廖老临走前对越宁道:“小鬼,好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