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了半晌嘴唇,她有些迟疑地说道:“不该乱发脾气?”
霍容与也不接话,只是望向她的目光愈发寒了几分。
霍玉暖心里一颤,朝秦楚青和霍玉殊那边看了眼。
见没人能帮忙,只得低下头喃喃说道:“不是这样的话,难不成,是不该阻止小六哥哥去从军?”
霍容与便在霍玉暖看过去的时候,轻轻点了下头。
提到秦正阳从军的事情,就算霍玉暖再怕霍容与,也忍不住壮了胆子出言抵抗:“打仗那么辛苦、那么危险,我阻止他,有甚么不对?”
女孩儿的声音犹带着稚气。但脸上的神色,却坚定异常。
霍容与这才露出一丝笑来。只是极不明显,又转瞬即逝。
他折扇轻敲掌心,说道:“‘辛苦、危险’二词,究竟是你的臆测,亦或是他亲口所言?”
霍玉暖没料到他这么问,拽了拽自己的衣裳角,低声哼哼道:“我想着肯定是这样。”
“于是你单凭着自己的想法,就想要阻止他?”
霍玉暖十分自然地点了点头。
她正要再作解释,突然,屋中传来‘啪’地一声脆响。是折扇被猛地扣到桌案上,玉骨与桌面相击发出的重响声。
紧接着就是霍容与拍案站起后怒极的呵斥声。
“简直胡闹!你有何资格随意掌控他的想法与安排?!”
“我……”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为了这一天,苦练了两年。他为此付出了这么多,难道你竟是看不到眼中的吗?”
霍玉暖顿时吓呆了,半张着小嘴,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落,“可是,可是我担心他啊……”
“担心他?用了‘担心’为由,便自以为能随意掌控他的想法、他的意见?”
霍容与连番质问后,稍稍缓了下。待到霍玉暖又露出不甘愿的神情,长长一叹,道:“若人人都似你这般,但凡见了相熟之人要上战场,都要用力阻挠,半分和缓的余地都无。那么,便再也没有保家卫国的将士,再也没有平静安乐的生活了。”
霍玉暖猛地抬起头,眨着依然在往下落泪珠的双眸,定定地看向霍容与。
“没有……人了?”
这一次,霍容与微微侧过身去,并不搭理她。
但他刚刚的话说得浅显易懂,霍玉暖仔细一想,就也明白过来。
——是啊。这一次秦正阳虽然坚定地说要从军,可看她哭着让他不要走,他也心软。
她与他,不过是好友而已,他就这般为难。
若劝阻他的是亲人呢?
若不准他离去的,是明远伯爷,或者是世子,或者是阿青姐姐呢?
他可能真的就去不了了。
如果每一个将士在从军前都经历这样一番挣扎,那么,就算再想去,也会有不少人为了亲情而舍弃梦想。那时候,到底有多少人能真正去到战场上?
没了士兵的国家,又如何维持现在的安宁与平静?
小姑娘这样想了想,就有些怔愣了。
从没有人和霍玉暖说过这样重的话、那样凶的对待她。
从来没有人,这么单刀直入地指责她,告诉她,那样是不对的。
霍玉暖极惊惧下,竟是将霍容与的话暗暗记了下来。此时回荡在脑海里,经久不散。她便将它们慢慢捋顺、慢慢想明白。
渐渐地,因着没有新的泪珠滚落,她脸上的泪痕干了。又因了心中渐渐敞阔,她先前的忧心和气愤竟然也在逐渐减少。
“可是,可是我真的很担心他。那怎么办?”
小姑娘再次开口,没了先前的闹腾。剩下的,只有委屈和不甘愿,“他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我、我真的很怕他再出事。那又怎么办?”
“祝福永远都胜于阻挠。”霍容与淡淡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明日明远伯府和敬王府都会去宁清寺祈福,也会为了正阳的这次出行许愿。你若没有主意,倒不如看看旁人如何行事。”
秦楚青这时朝霍容与看了一眼,却甚么也没说。
霍玉暖正好生想着霍容与的话,没有看到秦楚青那意味深长的一眼。
片刻后,霍玉暖终于下定了决心,有些怯怯地看了眼霍容与,问道:“我去给他求个平安符戴着,如何?”
霍容与顿了顿,朝秦楚青望过去。
——平安符这东西,当年他和秦楚青两个人是经常互相求来求去送来送去地戴着。
但,他听自家小娘子说过,现在氏族和官家后宅里,女子行事较之以前要规矩大得多。
他也不知道这东西现在到底能不能送给异性友人了。
秦楚青暗暗叹了口气,回头朝着完全茫然的自家夫君看了眼,行至霍玉暖身边,矮下.身子平视着她,说道:“暖儿有心了,我代小六谢谢你。只是这样的话,就得劳烦你亲自往寺庙里跑一趟了。”
霍玉暖怕的就是这一回也被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