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才啊。”
私通倭人固然可恨,但能掉头坑对方一把,也算是将功赎罪。
善加利用的话……
杨瓒托着下巴,双眼微眯,嘴角轻勾,笑得很是不怀好意。
顾卿频频转头,眉尾几乎飞入鬓角。赵榆停下笔,仔细打量杨瓒,眼神微闪。
笑成这样,是想坑人,还是坑人?
看样子,挖出的坑还不浅。万一掉进去,不摔断腿,也休想轻易爬出来。
又过半刻,全图完成,墨迹渐干。
赵佥事放下笔,取过布巾,擦了擦手。
如杨侍读这般人才,留在翰林院抄录做学问,着实是浪费。调入锦衣卫,肯定大有前途。无奈其是科举晋身,又没有勋贵功臣背景,此事也只能想想。
赵榆摇摇头,叹息一声。
人才难得,实在是可惜。
不知赵佥事所想,杨瓒一心翻阅供词。看到最后一页,脑中闪过多个念头,都有几分拿不准。
为藏宝和银矿,的确值得冒险。但在动手之前,必须做最坏考虑,准备好应对各方阻力。
其他不提,单是遣船出海,就是个大问题。
福船没有,调动战船和马船,必定惊动朝中。
打渔用的小舢板,倒是可以下海。但想穿过湍流,登上海盗藏宝的岛屿,实是没有半成可能。侥幸登陆,寻到藏宝,怎么运回来都是个问题。
木盆航海的技能,属倭人独有,他人没法仿效。
空对宝山而不得入,大概就指眼下这种情况。
供词放到桌上,杨瓒颇有几分郁闷。
“杨侍读何故叹气?”
“一言难尽。”
杨瓒摇摇头,现出一丝苦笑。视线定在藏宝的海岛,很是无奈。
海盗藏宝不得,倭人银矿更是想都别想。
“杨侍读所忧者,本官亦能猜到几分。”赵榆道,“此事虽难,却非不可为,单看杨侍读如何决断。”
“赵佥事之意,下官不明。”
“杨侍读当真不明?”
点着海图上的两座孤岛,赵榆道:“山有巨宝,何能不取?”
杨瓒微顿,“有心无力。”
“杨侍读读书百卷,当知宋人曾言,世上无难事,人心自不坚。”
沉默半晌,杨瓒起身拱手。
“多谢赵佥事,瓒受教。”
赵榆侧身,只受半礼。
“杨侍读心中早有对策,只因一时迷顿,无法决断。本官不过稍做点拨,当不得如此大礼。”
“于瓒而言,赵佥事之言如醍醐灌顶。此事如能成,赵佥事居功至伟。”
“杨侍读实在客气。”
两人说话时,顾卿始终没有出声。直到校尉来报,指挥使牟斌已到正堂,方才道:“指挥使已至,当前往一迎。”
“自然。”
赵榆颔首,令校尉收起临摹的海图,当先走出二堂。
杨瓒落后半步,行在顾卿右侧,道:“之前顾千户眨眼,是为何意?”
顾卿微侧头,挑眉看着杨瓒,好似在问:他眨眼了?为何本人不记得?
杨瓒瞠目。
不是场合不对,武力值堪忧,当真想抽出金尺,同顾千户战斗一回。
表皮雪白,内里却黑成墨汁。
黑不要紧,能否别这么气人?
杨侍读怒目,顾千户展颜,黑眸湛亮,睫毛轻颤,行过廊柱时,忽然探手,自杨瓒肩头拂过,掌心滑落,略勾住袖摆,指尖轻轻擦过杨瓒手背。
瞬间的触感,恍如柳絮轻拂。
刹那轻痒,随之而来的,是自脊椎攀升的颤栗,蔓延至上臂的酥麻。
杨瓒用力磨牙,勉强压制住狂跳的心,耳根仍不自觉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