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绢之下,硬生生被中官隔出另一片天地。
杨瓒拧干衣袍,一边擦着脸上的雨水,一边暗道:不怪天子多信任宦官。比起朝堂上的文武,的确是陪在天子身边的这些人更显忠心。
“韦伴伴。”
“奴婢在。”
“你观如何?”
“回陛下,奴婢瞧着,确是地龙返身,不像在皇城之内,更像是京城外动了。”
“果真?”
“陛下,奴婢只是猜测。”韦敏小心回道,“要是伺候先帝的宁大伴,八成能有个准话。”
朱厚照点点头,尽量站稳些,没有再问。
杨瓒擦干雨水,再次刷新对中官的认识。
震动持续的时间不长,很快,众人所在之地,再感觉不到半点震感。
张永等仍十分小心,不敢抬起肩舆,只能委屈朱厚照步行,从思善门走回乾清宫。
刚过乾清门,朱厚照忽然打了个喷嚏。
张永几个脸色大变。
“陛下!”
“朕无事。”朱厚照揉揉鼻子,“就是鼻子有些痒……阿嚏!”
话没说完,又是一连串的喷嚏。
在场中官都吓坏了,不敢再让朱厚照走路,干脆两人抱腿,两人撑背,余下在周围护着,抬起朱厚照就跑。
不只杨瓒,同行的禁军也有片刻傻眼。
这是什么情况?
不待想明,又见谷大用冒雨飞奔而过,袍角塞到腰间,冠帽歪在一侧,完全不顾形象。
“谷公公?”
“咱家去请御医!”
声音入耳,早不见谷大用的背影。
静默两秒,杨瓒咋舌。
这速度,这爆发力,放到后世,绝对百米飞人。
回到乾清宫,朱厚照立即被中官伺候着换衣脱靴。
“杨先生也……阿嚏!换上干……阿嚏!”
朱厚照坐在榻上,喷嚏一个接着一个,脸有些发红,精神尚好。
见状,杨瓒禁不住有些担心。
看样子,是真着凉了。
很快,外殿传来人声,不是御医,而是仁寿宫和清宁宫遣来女官,询问天子可安。
“天子……”
丘聚和高凤翔守在殿门前,湿透的圆领衫都没换,发梢和袖口都在滴水。
“陛下移驾时,恰好地动。”丘聚道,“太皇太后的话,韦敏已告诉咱家。请两位回去禀报,乾清宫这边刚遣人请御医,陛下此时不便移驾。”
“什么?”
两名女官吃了一惊。隔着殿门,听到内殿传出的喷嚏声,脸色都有些发白。
“御医可来了?”
“就这一两刻。”丘聚估算一下时间,看到有中官从内殿走出,手里捧着湿透的龙袍,道,“两位随咱家来 。”
殿中,朱厚照围着被子,坐在榻上喝着姜汤,仍是喷嚏不断,脸色越来越红。
杨瓒坐在下首,正讲北疆趣事,间或劝他多喝两口。
见殿中坐着个青袍文官,女官虽有几分奇怪,却牢记宫规,没有多看一眼。
“奴婢拜见陛下!”
“起来……阿嚏!”
话没说完,朱厚照又开始打喷嚏。
这时,外殿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未闻中官通报,殿门忽然被大力推开。
“照儿!”
穿着深青褙子,绿缘罗裙的张太后快步走进殿中。
不看他人,张太后径直冲到榻边,见到朱厚照的样子,顿时大怒,喝斥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