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退之时,轮胎突然有些不受控制地滑了两下,言之菀坐在车里感受最甚,车身往右边一偏,眼看着就要滑下马路牙子,下面可是一段小斜坡,要掉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对面的林至连忙按喇叭刹住车,伸头出来大叫:“姑娘!看后视镜,车轮要下去了!”
言之菀却神色如故,只是淡淡扫了眼慌张跳下车的林至,而后迅速踩了刹车保持平衡,往左打满方向盘,松掉刹车板然后一脚蹬在油门上,发动机发出轰轰的加速声,车轮急速旋转摩擦地面,借助不知从哪儿滚过来的石子的绊力回到正轨上。
幸好这轮胎抓地力不错,不然得再滑个几秒钟,看林至那紧张样儿估计要跑过来徒手拽车。
路已经让了出来,宽度足够对面那大g过去,言之菀拉上手刹,掀眼瞟向愣神定住的林至,手臂支在门棱上,身子斜着探出一些去,勾唇笑了,“不够的话,我再让些?”
恰巧过了阵风,吹起了她别在耳后的头发,金灿夕阳下,精致淡雅的妆容带着几分明艳俏楚,勾人万分。
林至瞠目堂舌,一脸这姑娘感觉不一般的表情,车技比他妈男人还大胆,林至看了半天才晃晃脑袋收回思绪,冲言之菀喊:“不用了,谢谢了姑娘!”
言之菀嘴角弯了弯,再看眼路面宽度,伸手出去把后视镜给掰折贴紧车门,摆摆手掌示意林至过路,上半身就往座椅上一靠,臂肘抵着门棱,摆出一副吃瓜看戏、老气横秋的模样。
“老大!”
林至钻进车里来,扭过头看淡漠如常的廖希野,他们老大终于舍得露眼睛了,林至十分欣慰又高兴,“你经常外出,见的人肯定多,现在的未成年开车都这么溜的吗?”
“未成年?”廖希野面上划过一丝好笑的讶然。
林至啊了声,关上车门很认真地点头:“那姑娘瞧着好小又好好看,虽然化着妆,但年纪应该不大。”
未成年,可不尽然。
夕阳西下,车内的光线不是很好,廖希野的半张脸隐没在阴影之中,黑眸涌动,悠悠视线再次落到巡洋舰的驾驶座里,薄唇淡淡往上勾了勾,吩咐林至:“开车吧。”
没得到准确答案的林至哦了哦,也不追问了,老大不说自有老大的道理,听命令行事。
大g缓缓驶过来,两辆车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林至一边龇嘴笑着开车一边热情地跟言之菀打招呼道别。
言之菀礼貌点头笑笑,有下意识去注意车后排里的人,却是因为玻璃遮光效果太好没看到什么,等大g过去,她意兴阑珊,把后视镜掰回原位。
大g逐渐驶远了,言之菀才推车门打算下来,张临当即从路边一簇茂密灌木里蹿到路边来,瞧见车没在原来的位置,还有辆大g刚离开,张临的表情立马变得又懵又惊又炸,赶紧跑来找言之菀。
“姑奶奶你开的车?没事吧?”
“啊,”言之菀淡声应,两手环胸抱着,“你把车停路中间就跑了,不是我开谁开。”
张临忙赔笑,“我这不是着急解决个人问题嘛,以为这城乡结合的破路没什么人过,幸好没什么事发生,我刚才在山里遇到一老乡,他跟我说这片儿有点不太平,前段时间发生过好几起拐卖妇女儿童的事件,警察抓了半个月的人都没抓到,我......”
“少废话,”言之菀打断,冷幽幽地盯住张临的双眼,“我问你,你包里怎么会有言晟的名片,是不是你告诉他我偷偷回国的?”
张临眼睛立马瞪得浑圆,“不是我!咱俩什么关系啊,能被人挑拨离间?”
“那这个你怎么解释,”言之菀在裤兜里拿了张金色的名片出来丢给张临,“藏得挺好啊,要不是我找平板的充电器,都没发现。”
“真不是我,之菀你相信我!”张临接住名片后马上揉进屁兜里,“我来这儿之前,你哥言晟确实有找过我问你的情况,但我是谁呀,你高中到现在的好兄弟,怎么会暴露你的方位,我直接说不知道,他才给我名片让我有什么消息就联系他的,而且你们家的情况太复杂,我可不想卷进去当炮灰,就我家那点产业,都不够你哥塞牙缝的,怎么了,你哥来这儿了?”
言之菀狐疑地瞧着张临,过会儿她冷淡的神色才松懈下来,“没来,只是给我打电话,发了条信息,我没回。”
“按你哥的做事风格,如果知道你提前回了国,肯定早派人抓你回去了,他现在应该只是试探试探,”张临一本正经分析道,“那现在你是要回北城还是?”
“先把事儿办了再说。”言之菀往车头走。
“什么事儿呀?能带我去吗?”张临问。
言之菀没答声。
张临并不知道她提前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两天问好多次了她都不说,自己的身体心灵还老被她摧残,索性不管了,便抿抿嘴看着她的背影又问:“那,过两天高中同学的婚礼你去不去,我好准备两个红包,就以前咱班上又黑又壮的那个男生,高考完就去参军,你还记得不?就是把你当了三年女神的那个......叫......叫李军国,给你送爱心蛋糕然后被石头绊倒糊了自己一脸的那位!”
言之菀走到后视镜旁,白了张临一眼,上车。
天空西侧的阳光逐渐下沉,犹剩几束半红的晚霞余晖铺在天际处,像画到一半没上完色的水彩图。
因为正巧赶上下班高峰期,进城的时候堵了半小时的车,张临先去还车还拍摄器材拿押金,最后打车到郢城国际大酒店的时候已是晚上七点,去景点拍照之前住的就是这里。
两人开的房间也挨在一起,张临想跟着进屋说会儿话来着,被言之菀一脚无情冷血地给踢了出去。
耳边终于清静了好些,按开一盏不是特别亮堂的灯,言之菀把旅行包放在客厅茶几上,人往沙发上坐,身子靠向沙发背,慢慢卸掉这一整天的疲惫。
大概休息了半小时,方才坐下时丢沙发上的手机就喋喋不休震动了数十下,一直有消息弹进来,言之菀挺起背脊,臂肘撑在两边膝盖上,猫着身体坐的时候能看见她背上突起的脊椎骨,腰间没一丁点儿多余的肉,从腹部侧面看过去隐约有明显的线条。
言之菀滑开手机锁屏,十几条微信都是张临那傻缺发的,叫她出来吃饭喝茶聊天,言之菀瞧了眼就把聊天框关掉,她可没时间做这些闲事,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拿出平板打开里面的一份文件,发了两张照片到手机里,然后起身去卧室翻行李,换了身装备,拿上鸭舌帽和口罩便出门。
等电梯的时候想了想还是给张临回一个。
【自己滚去吃饭。】
下楼,打车。
言之菀在英国待了四年,期间从未回过家,家里的人除了言晟偶尔的问候以外,别的都没什么动静,就像是言家根本没有她这个人一样,直到她快毕业的这段时间里,才收到许多不认识的、认识但关系没那么亲的亲戚们的关心和问候,有时候看着这些竟觉得瘆人。
在南北一带,言家称得上是真正的豪门望族,家族产业承袭百年,至今已经渗透进每一个行业领域,担得起老大的称号,与廖氏集团并称为北城的两大商业巨头,但二者私下的合作并不多,这几天研究资料时,言之菀便没深入去了解廖氏。
也正如张临所说的,言家的关系确实盘枝错节,外人插手就是当炮灰的那种,越有钱的人家,关系和利益越错综复杂,言家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
而她对言家的这些事原本没那么上心,在言家,她可以说是无处可依,也就不想参与什么,后来起了兴趣是她被言晟送去英国念书的第三年,有人告诉她十五年前父母遭遇车祸的事实真相,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现在便提前来到了这里,主要目的是为了找当年唯一的知情人。
这事儿没告诉任何与言家有关的人,包括言晟。
也不知道能不能见着那个所谓的知情者,因为在这种地方找人着实有些难度。
言之菀站在一家门口停车场全是各式各样豪车的酒吧前轻轻叹了口气,过往的男男女女你拥我搂,衣衫不整,亲密无间,一看就是某家太子爷又出来找乐子了,四周还跟着四五名保镖,随时保证安全。
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言之菀压低鸭舌帽帽檐就往酒吧里走,半途却被守门的两个高大威猛的西装男拦住,说得出示专属的邀请卡才能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