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是白君清告诉凌岑的，白家出了一批机甲，当然有些消息。

凌岑轻轻按了一下自己隆起的小腹，低声道：“答应我，等清洗结束，把陆骁给我找回来…他是我丈夫，我孩子的父亲…他该回家了。”无论生死。

凌岑声音很轻，说到最后却字字铿锵有力…无论如何他都要陆骁回到他身边。

霍兰被他话里的“丈夫”、“父亲”字眼刺痛，几乎能看到凌岑撕裂涓涓流出鲜血的伤口，他失去的是同袍是兄弟，凌岑失去的呢？他不敢再想，含糊着颔首答应，心底却郑重的记下这件事。

他这次回去，找回陆骁，本就是计划的一部分。

“谢谢。”凌岑轻声道谢，结束了视频通话…霍兰静静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很久…他保持一个姿势连续工作太久了，军装边缘处已经有了几道不明显的褶皱。

终端亮了一下，是直接能接入内部加密通讯的号码，他的伴侣。

霍兰接起。

“你…还好么？”卓尔这一周都没敢联系霍兰，仔细打量了他一下，看他虽然带着胡茬，显得有些邋遢，但整个人还算是精神，也没有受伤，心底微微松了一口气。

霍兰嗤笑一声，想反问他自己好不好他不知道么？但他本性并不刻薄，愤懑之下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霍兰单手食指指尖缓缓敲击着桌面，身子微微前探，手动开启了另一重只有他自己能打开的线路加密，才声音沙哑微微带着侵占性的问道：“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么？”

“这几天…我想了很多。”霍兰整理了一下衣袖，低声回忆道：“那次，我第一次带你去见陆骁，去见我的朋友…”

“你回来的路上跟我说，如果你知道了什么，但为了保护我选择不说，我会不会怪你…当时我不明白你这句话，但现在我好像懂了。”霍兰声线不再懵懂，倒像是有些痛苦。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能预知未来？”霍兰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问得很清楚。

“是不是…那是我的命运？死在那里的应该是我？”霍兰眼底有水光闪过，迅速消失不见。

卓尔拼命摇头，像是不知道该从哪里解释，半晌才道：“没人能预知未来…我也不行。”

“我们这支在我们星系也是很特殊的，我们每代都会有一个人，有除了听见心声外的另一种特殊能力…预知可能性。“

卓尔有些沮丧，低声道：“我没骗你…我只能预知可能性，而且我们关系越近，因为有我自己的参与，我能预知的关于你的部分越少…”

‘这是我看到可能性的最后一件事，你确实有很大几率离开…但那天，我见到陆骁，再回头看你时，你的可能性已经变了…他会救你，我没有做什么啊！”卓尔解释道。

“你什么也没做…”霍兰默默重复了一遍，漠然笑道：“你就是什么也没做！”

他前些天开始猜测卓尔有这种特殊能力，但一直不能肯定，还在心底默默希望卓尔没有这个能力…现在他亲口承认，霍兰顿时觉得自己被抽走了全身力气。

“你本应该提醒他的，你问我时我已经告诉你，我的答案了，我不会怪你，只要你不伤害任何人…”霍兰摇头，是他们两个害了陆骁…

“可是…”如果我提醒他命运就会重新转回到你身上…他怎么舍得？卓尔微微启唇，却没有说出口。

他确实做了一个自私的选择，他能看到，却不能改变，他说出口会打乱可能性…倒是也许陆骁和霍兰都不能回来…他只是选择了一个能保护自己爱人的方法。

“卓尔。”霍兰大概能猜到卓尔想说什么，却沉默摇头，十指交叉放在桌子上，心平气和道：“我们结束了。”

卓尔颓然坐着，像是没有听到霍兰在说什么…霍兰心底一痛，还是继续口头分了一下财产，他是艾尔曼家族，成年后家族已经把他的那份给他了，霍兰没有犹豫，把九成都给了卓尔。

他只能为卓尔做这些了。

陆骁的事，…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责怪卓尔，但可以确定的是，他再也不能和卓尔做伴侣了。

他不能原谅自己。

“我很爱你的…”霍兰要结束视频通讯了，卓尔突然开口表白道。

霍兰哑然，在半空中用视线眷恋缱绻的描绘了一下全息视频里的卓尔，他遇见卓尔后，很确定对方就是自己要找的omega，每次想起可以与卓尔共度余生就觉得欢欣鼓舞，但这件事…他无法接受。

霍兰一言不发，关闭视频。

卓尔在视频另一端的房间角落，沉默的望着角落里的一束玉簪花。

次日，艾克联邦的贝尔西娅集团宣布，集团库存的所有机甲，万余机甲，仅需三成预付，就可以交给艾克联邦与自由联邦军队，余下七成虫族战争结束后，再行支付。

贝尔西娅同时将全面唤醒在艾克联邦集团下属共计十七条机甲制造生产线，及三条发动机生产线，成品机甲将以一成预付的价格源源不断供给前线…

白家声望顿时急速飙升，一天之内成为了两个联邦，全部民众心中的顶尖的爱国集团，风头正劲股价高歌猛进…把其他竞争企业远远甩在身后。

“我们会找到艾伦的…”霍兰刮了胡茬，临行前对艾科认真道。

“嗯。”艾科眼底也浮动着微光，事情总算有了转机。

重新休整后的第三军团星际越迁到前线，与第二军团会合，纳什一直奉命守在这里，亚丁不断带着虫族攻击它们半空中的堡垒，第二军团打得很惨。

不过第三军团再加上艾克联邦拨来的军人…迅速拧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艾克联邦与他们只有细微差别，交流与战术安排都极为通畅，联合第二军团，三方势力同时作用…

三天后，终于清剿了绝大部分虫族，包括全部亚丁，霍兰再一次谨慎的扫描了整颗星球，战略分析部门估计地面上只余一万多虫族。

“我带队下去，我们的军人也许还有幸存者在下面。”霍兰已经等不及了，战报一回来就恨不得立刻下去找陆骁他们…

“现在么？夜间搜寻…不如等到天亮吧。”马尔科姆是艾克联邦派来的指挥是一位中将，有一头棕褐色的卷发，听了霍兰的话无奈应道。

战略分析的确认报告下来，天已经黑了，晚上进行搜索…容易出现意外，而且即使没有意外，夜间搜索，机甲也要额外耗费压缩动力。

“是，我要去把我们的人带回来。”霍兰严肃道。

马尔科姆哑然，他来之后配合自由联邦作战，但都是在空中攻击，地面上没有他们的军人…他当然无法理解想带回自己同袍、部下的霍兰心情。

“嗯，我跟你一起去。” 马尔科姆发现自己的失误，转而低声道，他们不属于同一个联邦，倒也不用互称军职。

军人的相处很简单，你的军队军纪严明、战术指挥好、部下能打，只要有这三点，足够两个之前从未碰面的军人尊敬彼此，配合默契，双方说话也不用那么多顾忌。